他忽的騰身站起,兩只胳膊使勁的自上而下攏起,不斷揮舞,歇斯底里的喊叫著。
齊世齋從門前緩緩轉(zhuǎn)了出來,來到大殿內(nèi),托起那盤雪花酥,渾濁的老目中射出一道寒芒,低聲道:“圣上,息怒吃口雪花酥寧神順氣!”
劉端無助的朝著這個自小便跟隨在他身邊的老奴笑笑,揮揮手道:“什么雪花酥?人家有一合酥!不吃!”
忽的,眼中陰鷙神色更甚道:“把那做雪花酥的全給朕砍了!”
這才稍微平息了一些,又緩緩的靠在了椅子上,眼睛微微閉了起來,緩緩道:“你們都下去朕累了”
齊世齋嘆了口氣,似征詢般的看向董皇后。
董皇后緩緩站起,沖宮娥太監(jiān)輕輕擺了擺手。
齊世齋這才搖了搖頭,領(lǐng)著殿里的人退了出去。
深宮大殿,寂寥無聲。
幽暗斑駁,更似有淡淡冷意。
劉端眼睛微閉,似乎自言自語,又似在對著董后說道:“深宮寂寂,朕當(dāng)真就沒有一個知心托付的人么?”
董皇后忽的淚流滿面,向前跪爬了幾步,將端莊秀雅的臉龐埋在晉帝的懷中,喃喃道:“陛下,陛下還有予??!”
劉端心頭少暖,用兩根手指輕輕抬起董皇后的螓首,緩聲道:“是啊是啊,朕還有你??!”
忽的劉端有些癲狂,一把將董皇后推倒在地,語無倫次的說道:“不!不!不!朕誰也沒有!朕就是孤家寡人!方才連你都不替朕說話!你也是他的幫兇!幫兇!”
董皇后鳳眸含淚,使勁的搖著頭,鳳冠上的裝飾叮當(dāng)響動,更顯得大殿空曠寂寞。
董皇后細(xì)語柔聲,將心中所想說出道:“陛下,那種情勢,罷了左恒、楊恕祖、孔溪儼的官職,他們才可保得性命?。》駝t都要人頭落地??!”
劉端身如觸電,忽的直挺挺的怔在那里。目光渙散。
董皇后又道:“陛下請想,蕭元徹為何只是懲辦了武恒、楊恕祖和孔溪儼?為何不把矛頭指向他們的父親?武恒之父大司農(nóng)武宥,楊恕祖之父太尉楊文先,孔溪儼之父孔鶴臣,哪一個不是位高權(quán)重,哪一個又依附蕭元徹?這是蕭元徹對陛下還有所顧忌,方才留了情面??!若陛下不允,到時屠刀揮下,血流成河!陛下,還有可用之人么?”
“朕”
董皇后苦口婆心又道:“罷了官職,便罷了吧!人總是無事的,待過些時日,他們的父輩豈能不運(yùn)作?到時復(fù)用便是”
劉端點(diǎn)了點(diǎn)頭,一行清淚流出,顫聲道:“可是,朕這般做,與昏君何異?朕是昏君!昏君??!”
董皇后驀地將劉端抱住,喃喃道:“不!在予的眼里,陛下從來都不是昏君,陛下即帝位于大晉風(fēng)雨飄搖之時,制衡周旋于權(quán)臣之間,巍巍大晉方才有延續(xù)的希望,陛下怎么會是昏君?。 ?/p>
劉端恍恍搖頭,自言自語道:“朕即位以來,勸課農(nóng)桑,裁汰冗官,發(fā)展太學(xué),心中想的是振我大晉國運(yùn),再現(xiàn)大晉昔日的榮光!可是,先有國賊王熙,朕盼著,盼著!”
“王熙死了野蠻的李泗郭厥又劫掠京都,欺朕孤寡!好容易他們煙消云散如今狼死虎嘯,又來一個蕭元徹!朕何時能盼出頭,熬出頭??!太漫長了太漫長了??!”
劉端說著說著,涕淚橫流。
董皇后輕輕拍著劉端的后背,悲傷的眼中隱隱閃著一絲深邃的幽光,緩緩說道。
“不遠(yuǎn)了不會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