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席吧。
”來人消失在拐角,孟令窈從梅樹后繞出來。
“噯。
”菘藍脆生生應下。
進門前,她將手爐交給小廝,叮囑他再去續(xù)些炭。
不知是暖閣炭火燒得太足,還是鹿肉補氣血的功效立竿見影,再回到屋里時,小姐們臉上紛紛浮現(xiàn)了幾縷紅暈。
其中由以素馨縣主顏色最佳,連耳垂都透著紅。
今日席上有兩位縣主,皆是圣上手足的女兒,永寧縣主早已成家,素馨縣主則正是“二八年華”,還待字閨中。
許是前者年紀更長的緣故,無論是圣上還是長公主,都更看中她一些。
桌前新上了一碗燕窩雪梨羹,孟令窈垂著眼,不緊不慢地攪動,耳邊私語此起彼伏。
“知道么?今日裴大人也來了。
”“當真?!”“自然是真的。
”文信伯府的小姐壓著嗓子,“方才聽我兄長的小廝提了一句,說在前院瞧見了裴大人,真真是芝蘭玉樹,把瑯玕水榭最好的景兒都比下去了。
”那聲“景兒”的尾音繞了七個彎,言辭懇切又深含扼腕,只恨不得身在現(xiàn)場,親眼目睹河東裴氏長公子的風采。
孟令窈舀著甜湯的銀匙頓了頓,抿下了第一匙。
裴序,字雁行,京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裴氏大公子。
出身名門,風姿出眾,還學得一身本領,君子六藝無一不精,在官場亦是如魚得水,年紀輕輕便簡在帝心,官任大理寺少卿,掌律令刑罰。
去歲破了晉城知府與當?shù)睾缽姼毁Z相勾結私采鐵礦的大案,更是朝野上下,無人不知。
堪稱京中無數(shù)少女的春閨夢里人。
孟令窈卻不喜歡。
他們素有過節(jié)。
她記得最深的有三次。
第一次,是前年上巳節(jié),她在京郊的棲云山畫了整日的《春山煙雨圖》。
誠然,她算不上什么真心愛畫之人,只是愛聽那些不重樣的溢美之詞。
但禁不住山間春色極好,青黛色山峰在薄霧后隱隱約約,山腳落英繽紛。
連教她作畫的謝大家都說此畫可裱。
偏偏裴序也在。
“羽觴停在裴大人跟前了!”不知誰喊了這句,滿山公子貴女都往溪邊涌。
她抱著畫卷站在樹下,看那人端坐在曲水邊,單手舉著酒杯,月白廣袖滑落腕間,慢聲吟了一首《惜余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