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不小心因為母親的聲音而失神的時候,我聽見了母親撥開花園與客廳之間的棕櫚葉的聲音,我連忙后退幾步拿上包就沖上了二樓,避開了母親的行進路線,一是擔(dān)心她認為我不會出去,或者說為了避免我出去,而拉著我說話,她的眼神和動作都是我難以反抗的,二是我總覺得聽到她倆的對話這件事,不能被任何人知道。
我盡可能小聲地進入了臥室,如果是平時母親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但是今天她狀態(tài)很不好,完全沒發(fā)現(xiàn)樓上房門的開閉聲,在我最后的視線中,她癱坐在了沙發(fā)上,一言不發(fā)地愣愣的看著地板。
……
我換上了那套黑色溜冰連衣裙,有著白色薄紗做成的泡泡袖,和灰姑娘禮服的袖子是一個款式。搭配上了一個黑色的長手套,下擺是像郁金香花瓣一樣的不規(guī)則褶皺,裙擺中摻雜了星星點點的深藍色,好像夜幕下的藍色天空,細閃在光下閃爍在其間,好像夜晚的星星在閃耀。
我打開窗子,想直接能不能爬下去,結(jié)果一看沒有任何可以借力的,哪怕是靠得很近的樹也沒有,我只能老老實實地走樓梯下去。
客廳在樓梯的前面,而下樓梯之后直走就到了大門,哪怕是這么近的路程,在我靠近第一層的那一瞬間,我就被母親抓住了。
“我想去參加萬圣節(jié)派對,拜托了,媽媽!”
我可憐地合掌請求母親,盡力露出濕漉漉的小狗眼睛,希望她對我的愛能突破她的心理障礙,讓我有一次機會,有一次機會就夠。
“你真的不知道,我們班的杰森……”,說一半我又閉住了嘴,杰森是父母高中同學(xué)的孩子,我不敢說太過分,我無法判斷他們到底是如何看待那些高中同學(xué)的,“他們都經(jīng)常去參加派對,但是我從來沒去過,你知道他們背地怎么說我的……”
我想起了,上次被圍堵在儲物柜前邀請我去參加派對的場景,那是我久久難以忘懷的噩夢。
媽媽嘆了口氣:“親愛的,你不應(yīng)該那么在意他人的看法……”
但是哪有那么容易……說的太輕易了,我的無視反而讓他們更加肆無忌憚了。
我忍不住苦笑,最近高中的壓力愈發(fā)大了,霸凌也來到了明面上,接連選中發(fā)泄對象的小倒霉蛋已經(jīng)至少五個,我可不想成為其中之一,哪怕是父母也無法救下那個封閉環(huán)境的我。
況且我也并不是全是擔(dān)憂他們的看法,我是真的想試著去參加聚會,感覺會很有趣,不然就真的成杰森說的——
“門都不能出,你是小公主嗎?學(xué)校不適合你來,你還是回去找家教吧。”
隨后一圈人都爆發(fā)出劇烈的笑聲,這樣的默契十足,讓我尷尬憤怒,卻無法找到某個人去反駁,最后這種無力和憤怒慢慢堆疊成為噩夢。
“那都是35年前的事了,拜托了媽媽,你們只是需要克服你們的恐懼。”
“我不能再因為你們總是會有的擔(dān)憂,而什么事都不去做了,我出生到現(xiàn)在沒參加過任何活動,哪怕是艾米麗的生日會……今晚我知道是你的朋友們被殺害的那個夜晚,但是我不能以后每年的這個夜晚就什么事都不做,其實每個夜晚不都一樣嗎?媽媽你們需要的是適應(yīng),現(xiàn)在新的生活模式,并且我會注意自己的安全的,結(jié)束后我會徑直回家,艾米麗也會和我一起去,一起回的,所以你們沒必要無謂的擔(dān)心了?!?/p>
我費盡全力地說出了我想的話,完善的預(yù)防措施,但是看著母親的眼睛,憐憫地但是覺得我無計可施的眼睛,我感到了恐懼和無力。
我真的無計可施了。
隨后母親說起了過去,說起了那些她真實的感受和經(jīng)歷,如果是我第一次聽,我會很認真并且很努力地去達到她的要求,但是那是我7歲的事了,這么多年沒有一層改變。
她總是說著那些翻來覆去的車轱轆話,我都能背下來,猜到她下一句要說什么,熟悉程度都快超過《白雪公主》了。
我有點不耐煩了,我轉(zhuǎn)頭走去門口,我媽緊跟慢跟地跟在我后面繼續(xù)說,好像我從沒移動和行動一樣,這樣的反應(yīng)讓我瞬間起了雞皮疙瘩。
在我感覺到不適而想回頭發(fā)脾氣的時候,一個手突然搭在我肩上,不知道去哪了的父親,突然出現(xiàn)了。他戴著綠色的高禮帽,穿著稀奇古怪的表演禮服,向我行了一個古怪的紳士禮:
“嗨,我的小女孩,你知道我和媽媽只是在擔(dān)心你,不要情緒那么激動,要友好交流?!?/p>
我翻了個白眼,這人一來就開始站邊,聽得我更不耐煩,這個家里永遠他倆互站對方,從最開始就沒我說話的資格。
我沒忍住翻了個白眼,藏在迅速后撤的眼睛里面,轉(zhuǎn)身迅速地開門出去了,快得好像翻白眼的下一個動作。
媽媽死死地拽著門,沒讓門關(guān)上。她的臉在陰暗不明的門縫的顯得格外陰沉,她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眼中露出了不知來源的恨意和執(zhí)拗。
是因為我沒遵從她的要求,讓她感到不安,所以她就恨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