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穿過她的指縫,帶著初秋的涼意,楊氏那壓抑的哭聲在身后斷斷續(xù)續(xù),像是一根細線,勒的她呼吸發(fā)緊。
“她沒死?!?/p>
楊氏的抽泣聲戛然而止。
瞥了一眼那愣住的楊氏,謝晚寧轉(zhuǎn)頭上了馬車。
“駕——”
冬生將韁繩一扯,馬兒揚蹄便奔向遠方,謝晚寧掀開簾子,看著楊氏由呆滯到后來喜極而泣,最后身影越來越小,最終垂下眼眸。
這是她第一次對任務之外的人動手,也是第一次,哪怕知道可能會有暴露的風險,但是也想去做的事。
“看了娘子除了做殺手,還兼管人間不平事?”
身側(cè)許淮沅支肘在桌上,笑意盈盈,“真是業(yè)務廣泛?。 ?/p>
“誰叫咱們心善呢?”謝晚寧故作深沉的嘆口氣,“你知不知道,做個人美心善的殺手我擔子很重的!”
“唉,可惜,”許淮沅搖搖頭,將熱茶塞進她微涼的掌心,“這單生意,虧大了?!?/p>
謝晚寧啼笑皆非的抬眼,剛想調(diào)侃這位公子哥居然也淪落到談錢的地步,卻發(fā)現(xiàn)月光下,許淮沅眼底的笑意褪去了往日的戲謔。
他道,“不過,為夫覺得很值?!?/p>
她一時間語塞轉(zhuǎn)頭,望著窗外的月色。
她想起楊氏那因為操勞而佝僂的身影;想起她將雞蛋塞進自己手里時,那欣慰幸福的神情;想起她站在門口苦苦哀求,只為知道女兒埋葬地點時的哽咽
謝晚寧突然覺得鼻子一酸。
她是殺手,從拿起劍的那一刻起,謝晚寧就知道自己會永遠立于人群之外,永遠要站在太陽照不到的陰影里??墒撬€是渴望,渴望能感受到家的溫暖,親人的關(guān)懷。
那些明知而不可得,卻又忍不住想要得到的渴求,像是一根根細小的魚刺卡在她的胸腔里,上不去,下不來,翻涌不休。
“想什么呢?”今夜的許淮沅倒是精力充沛,竟一聲也沒有咳嗽,“這么安靜?!?/p>
“沒什么,”謝晚寧毫不在意的揮揮手,戲謔道,“就是在想,若是以后本姑娘不幸死了,還會不會有人想著來給我上上墳?!?/p>
馬車內(nèi)一瞬間的沉默,甚至連外面趕車的冬生都忍不住回頭,同情的看了一眼那懶洋洋躺在車里的謝晚寧。
很久之后,久到謝晚寧幾乎要睡著的時候,她突然聽見身側(cè)許淮沅那清潤的聲音。
“我會。”
這兩個字砸在寂靜里,卻讓謝晚寧的睫毛重重的顫了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