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淮沅神情自若,“為夫突然有點胸悶氣短,不如還是請娘子來?”
忍無可忍的楊氏立馬將這二人請了出去,并“砰”一聲關(guān)上了門。
謝晚寧抽了抽唇角,轉(zhuǎn)頭對著許淮沅撇撇嘴,“這下好了,我們都被趕出來了……”
她的話突然一頓,低頭。
荷包里鼓鼓囊囊——
不知什么時候,楊氏竟又塞了一顆雞蛋進去。
不同于剛剛那顆,這蛋干凈,潔白,一看便是被水沖洗了數(shù)次。
她捏著那顆雞蛋,想起剛剛在水缸旁忙碌的楊氏,微微愣住。
過往的十五年里,從來沒有人給她塞過雞蛋,也從來沒有人給過她這樣溫柔細致的母愛。
她自幼父母雙亡,師父禾谷將她撫養(yǎng)長大,可也只是撫養(yǎng)長大而已。
天機樓有那么多的孤兒,無人在意她有沒有的吃,包括她自己,每天兩眼一睜便是練功,后來終于熬出頭后,每日縈繞于腦海的便是殺人殺人再殺人。
謝晚寧突然想落淚。
這些親人之間溫暖的感受,是屬于劉二妮的,她不過是個小偷,偷偷占據(jù)了那屬于劉二妮的母愛,而更令她恍惚的,是這份偷來的溫暖竟讓她不由自主的想沉淪。
“喂,被感動到了?”
瞥了一眼身旁那個像霜打的茄子一樣的少女,許淮沅微微一笑。
謝晚寧嗚咽一聲,埋首于袖,將自己包裹成一個密不透風(fēng)的球。
她悶悶的聲音像是從地底下傳來——“你是不是屬蛔蟲的啊,怎么什么都知道”
許淮沅看著縮成一團的謝晚寧,眼底的笑意漸漸沉淀成一種柔軟的靜默。
猶豫片刻,他伸手,指尖輕輕搭在她發(fā)頂,揉了揉。
“你是偷了她的身份,”他忽然開口,聲音低得只有她能聽見,“可也是你,讓她的母親看到了希望?!?/p>
謝晚寧的嗚咽聲戛然而止。
“若不是你打昏了她,頂替了她的身份,或許楊氏接到的應(yīng)該是劉二妮的尸體,又怎會有今日的幸福?”
有不知哪里刮過的風(fēng)穿過林間,吹得樹葉沙沙作響。
“所以,這份幸?!彼糁滦渑牧伺哪穷w“球”,語氣輕柔。
“它本身就是為你而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