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野草的生長和毀滅,其實不在于它的自身,而在于麥地本身,生是因為埋在了麥地之中,滅是影響到了麥地,早在它還沒有破土而出時,就已經(jīng)注定了它的結(jié)局?!?/p>
“呵呵,師姐長篇大論這么多,該不會是想告訴我,有些事情已然注定,便不可妄想吧?!?/p>
“你既已知,那我也不用說明,我凡俗之心甚重的清師弟。”
“那師姐又是否明白,野草的本性就是不斷生長,本能就是不斷的擴張,始終不知道它的毀滅,是因為破壞了麥地,更因為它既看不到,又無法理解。”
“師弟,倘若野草哪一天通了智慧,那它就可以在破壞麥地之前,引起農(nóng)夫注意前停止生長,如此一來,它豈不是通曉了自身世界里的天道?!?/p>
“哈哈哈,師姐居然在教我怎么尋天道?!?/p>
藍衫少年撫掌大笑:
“師姐又是否知曉,在野草的世界里,不可能發(fā)現(xiàn)麥地的存在,它就算再怎么循環(huán),也始終察覺不到麥地是如何構(gòu)成的?!?/p>
“這便是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p>
他目中混沌之意卻如有實質(zhì),徐徐吐出,如千鈞鈍物,朝師妃暄的心神壓去:
“就如師姐此番下山入世,天道不是因為仁君而存在,也不會因為暴君而消失,只因它的眼中沒有所謂的是非善惡。”
“更如你所言,僅是天地循環(huán)往復(fù)運行的規(guī)律罷了?!?/p>
“師弟,你是在指摘我派所肩抗的蒼生大任嗎?”師妃暄目光倏地一掙,復(fù)又熾亮,將藍衫少年的目光逼回。
“悟道休言天命,修行勿取真經(jīng)?!鼻f不染悠然道:
“師姐,你還是不懂?!?/p>
“如果修行不是為了取真經(jīng),那修的是什么?”師妃暄面色沉凝:
“什么又是真經(jīng)?”
莊不染淡聲開口:
“修是為了成佛在求,而悟則是自我意識的覺醒,在知?!?/p>
“所謂真經(jīng),就是能夠達到涅槃寂靜的法門,是以這種法門只能靠悟,不能靠修?!?/p>
兩人目光就這般進進退退,時攻時守,忽如兩劍交纏,忽如尖矛破盾,時而示弱,時而逞強,變化之奇,尤勝刀劍。
驟然間,師妃暄背后寶劍出鞘。
她握住劍柄,一劍揮出,如春風(fēng)化雨,溫潤而平和,劍氣所至,仿佛帶著普度眾生的慈悲,欲讓敵人心生敬畏,再不自覺地被這股祥和之氣所籠罩,卸去大半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