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像是長長地嘆了口氣:“紅瑤,命中注定,我就是
師父之秘(六)
沈青珉依舊喃喃,語聲語調卻變得越發(fā)地,越發(fā)的激越:“否則千年以來,天賦高絕者、苦心孤詣者、斬妖除魔者、奔走天下者比比皆是,也不乏上得入虛境界的,為何卻無一人成仙?因為沒有人做過云中君當年做過的這些事!”
“罪人留云,罪孽太多,殺父、殺妻、殺子、殺友,原道一生孤苦……”他抬頭仰視著墻上文字,手指后面模糊的光暈,眼中現(xiàn)出異樣的興奮的神采,一字字道,“卻覓得飛升之路?!?/p>
謝紅苗跟著看去,聽沈青珉說來,便能辨認出后面確實有“卻覓得”三個字,但再后面的則完全看不清楚。
然而雙手染血、孤苦無依的云中君還能覓得什么呢?
這萬人景仰、苦苦尋求的成仙真相竟是如此殘忍而荒誕。
美好的桃源畫景被撕開,化為癲狂的尸山血海。
謝紅苗的胸中似有熱血奔涌,想要狂呼高喊,頭頂到脊背卻如被澆了一盆雪水,徹骨冰涼。一個善良的女子,一個無辜的稚子,所有淳樸生活、無世無爭的村民,都毀于一念之間。
“縱然如此……”強自按捺,卻仍壓不住語聲的顫抖,“又為何要將那里所有的村民都……都殺盡呢……”
夢中所見村民慌不擇路的奔逃和絕望恐懼的哭喊如在眼前,如在耳邊,教謝紅苗頭疼欲裂。
“原本,也是想悄悄的……我告訴你娘,穿著那件桃紅的衣裳,在桃林中等我,那天,她依舊很美,像桃花,也像殘陽……我抱著她,為她合上雙眼……可是,偏偏有個孩童看到了,跑到了村里,大喊大叫……”沈青珉緩緩訴說著,“于是師父說,便都留不得了,追云派千年的聲譽,不能毀在他們手里……”
謝紅苗的心如有千鈞,沈青珉原本清雅的面容此時是如此地可怖又可憎。
追云派的聲譽,明明是毀在你們師徒二人手中!
想到在夢中,年幼的謝紅瑤管顧倚松叫“顧爺爺”,即使在他屠殺全村時仍沒有改口,可見是早已叫慣了的。顧倚松應該還在桃源村與他們住過一段時日,也許上一刻還在和他們談笑風生……
當時的少年絕不會想到,他的“顧爺爺”,那么信任的爹的師父,來到桃源村的目的,便是教他家破人亡。
沈青珉的手指在發(fā)絲間滑動,溫柔地觸摸著那后腦被銀針扎過一次又一次的地方:“現(xiàn)在無需再隱藏你的記憶了,紅瑤。”
臉被迫埋入一個堅實溫暖的懷抱:“二十年前,我放過了你,紅瑤……這么多年了,我也是真心……想讓你活下去……”
一夜北風緊,此時才稍稍平息,天邊現(xiàn)出了一點魚肚白。
沈青珉走到窗邊,仰頭看著朝霞燦爛、旭日東升,一動不動。
直到巳時,明明白白又是一派晴日風光,毫無烏云密布、電閃雷鳴的跡象,他轉過身來,目光閃動,蘊含著無數復雜的情緒:“可是,終究抵不過天命。”
“呃……”謝紅苗的頸項間突然多出一只手掌,鐵鉗一般死死箍住。
本能地雙手抓住,卻分毫不動。
“為什么要……聽他的話……”感覺到氧氣正在被一點一點擠壓殆盡,謝紅苗奮力掙扎之余,還在盡可能地勸說,“十年了他都沒有找過你……他……他是在利用你啊……”
“我又何嘗不知?放心,放心,我也已經為你,為你娘,也桃源村,為我自己……報了仇了。”響在耳邊的仍是那磁性柔和的聲音,“我告訴他,云中君當年是吃了他的養(yǎng)父。所以我也……咬斷了他的喉管,吸干了他的血,一口一口……啃咬著他的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