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究竟是怨他還是怨自己,就無從分辨了。
半晌,她垂下眼眸,將一切情緒斂入眼底,無聲地嘆了口氣。
一路無話。
車子七歪八拐后駛?cè)胍惶幤У暮?,趙予寧好幾次都懷疑是否會發(fā)生刮蹭,提心吊膽了許久。
直至車子停穩(wěn),姜之堰拉開車門,她才恍然,原來已經(jīng)到了。
這里是最接近故宮的地方,出于對文物建筑的保護,這里不允許大肆改造,更別提拆建了,低矮的民房里住了好幾個人,擠在狹窄的一居室用布簾隔斷空間。
天價地皮,但有價無市。
“喲,小伙子,車技可以??!”一個背著手遛彎的老大爺路過,瞇著眼看姜之堰锃光瓦亮的車,語氣里滿是夸贊。
“怎么,帶女朋友過來觀光呢?”胡同里的老居民們抬頭不見低頭見,都是幾十年朝夕相處的鄰居了,當然一眼就能看出當中誰是生人。
姜之堰聽到某個字眼,嘴角一勾,也不反駁,矜持地點點頭,只是一昧的應(yīng)下。
“走吧。
”他心情頗好,引著趙予寧往胡同深處走,邊走邊解釋。
“老院長自從前些年中風出院后,就一直不愿意離開自己的老家,兒女怎么勸也不肯去療養(yǎng)院,只能蝸居在這小小的地方。
”“這些年老院長年紀越發(fā)大了,許多人都不記得,更別提以前福利院的小孩了,或許你的印象里他還是個精神矍鑠的老頭,但如今,已經(jīng)今非昔比了。
”“所以,你也不用太期待,這都是沒辦法的事。
”說到最后,姜之堰的聲音越發(fā)低。
幾年間的過往三言兩語就能概括,其中的辛酸難受恐怕只有當事人清楚。
趙予寧聽出姜之堰話語里的落寞和熟稔,便心知他時常過來看望老院長,心下感激又敬佩。
“謝謝。
”作為福利院的一員,她念大學后又出國,回去的機會少之又少,心中的掛念只多不少,她遺憾自己沒能及時回來,也遺憾歲月不饒人,和藹可親的長輩一個個老去。
微黯的眼神落在趙予寧身上,姜之堰沒接她的謝,只是搖搖頭。
“現(xiàn)在說謝謝還太早了些,你不是要找趙阿姨嗎,進去問問看吧。
”說罷,他側(cè)身,讓出一道狹窄的門。
趙予寧望著黑黝黝的門洞,里面什么也看不清,就在她懷疑里面到底能不能住人時,更深處傳來了咳嗽聲。
像破敗的拉風箱,一聲比一聲沙啞。
她再也忍不住,跌跌撞撞就往里去,姜之堰皺著眉緊隨其后。
屋里,昔日爽朗有趣的老頭面色發(fā)黃,眼歪嘴斜地癱瘓在床,整個房子充斥著難聞的腌臜味,注意到有陌生人進來,老院長張著口“啊……啊”地叫著,似是不滿。
就在趙予寧看得楞怔的時候,姜之堰先一步將老人扶了起來,又松開他系緊的領(lǐng)口,隨后輕車熟路地端起床頭柜的水杯,一點點服侍老人喝下。
“這不是來看你了嗎,別著急,我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