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內(nèi)寂靜,仿似無人。
須臾,昭武帝喉結(jié)滾動,嗓音啞得不成樣子,“皇妹,是否朕有什么舉動讓你心生誤會?”他忽然抬手按住胸口,“其實(shí)……朕也想念駙馬。他是最早站在朕身邊的人,也是他為朕鋪平了所有道路?!?/p>
時安夏倏然抬眸,眼底似有碎冰浮動。
昭武帝暗紋廣袖在燭光下劃出一道微微的弧度。他負(fù)手而立,“朕欲將一一帶回宮,找最好的太傅開蒙親授經(jīng)史,朕也會……”
“皇上不可?!睍r安夏打斷,面色如那日鄭重跟他請罪時的凝重,“臣妹得太上皇寵愛,賜號海晏公主。然臣妹深知,龍脈傳承關(guān)乎國本,皇室血脈不可混淆。”
室內(nèi)再次寂靜,如無人之境。
“臣妹謝皇上對一一的寵愛和圣眷?!睍r安夏深吸一口氣,在昭武帝幽暗的目光中,斬釘截鐵道,“但一一不能跟著皇上回宮?!?/p>
時安夏唇角微揚(yáng),行了個無可挑剔的宮禮,“臣妹代犬子謝過皇上隆恩。定讓他記住,皇帝舅舅待他恩重如山?!?/p>
昭武帝終敗下陣來,“那也不能讓夜尋那樣的江湖人來做一一的啟蒙恩師。他雖是你的兒子,卻也是……朕的外甥?!?/p>
你來我往的客套話,字字恭敬卻句句疏離。不是至親至近之人,終究說不出掏心窩子的話。最后只落得個兩相不歡的結(jié)局。
昭武帝終得知,卓祺然為了公主和三個孩子一夜白頭。也知夜尋作為卓祺然的師父,正在為他尋求救治良方。
他聽得一知半解,許多存疑在心,卻不知從何問起。
他只知道,皇妹在趕他回京。而那個笑起來有酒窩的孩子,他也帶不走。
回去的路上,昭武帝沉默不語。
小樹子踩著小碎步跟在后頭,大氣不敢出。
昭武帝踏著碎雪入了庭院。暖閣門簾一挑,撲面而來的地龍熱氣激得他眉心微蹙,周身寒意與暖香絞作一團(tuán)。
小樹子忙跟進(jìn)來,替主子脫下狐裘,拿去外面撣了雪沫。再進(jìn)屋時,他聽到主子說,“皇妹對朕十分戒備。”
小樹子不敢吭聲。這會子他該附和,還是該反駁?怎么說都不合適。
而主子不肯放過他,沉沉抬眸問,“小樹子,你覺得呢?”
小樹子心兒一抖,心里默念幾聲“齊公公護(hù)體”,才跪下回話,“奴才愚笨……”
昭武帝似累了,揉著眉心,“你起來回話?!彼咳槐犙郏J目直視著小樹子,“你可知自己的立場?”
小樹子的心兒又一抖。娘啊,齊公公啊,這題答不好要掉腦袋咧。
他低聲恭敬答話,“小樹子曾經(jīng)服侍過太上皇,便是太上皇的人。如今有幸服侍皇上您,那自然就一心一意是皇上您的人。”
“真心話?”昭武帝審視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