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只是個身形跟姜忠信相似的死囚而已。
姜樹源的身形猛地一晃,緊繃的肩膀終于松懈下來,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他閉了閉眼,嘴角幾不可察地?fù)P起一絲釋然的弧度。
可這片刻的松懈還未持續(xù)多久,邱志言清朗的聲音便劃破刑場上凝重的空氣,“你們也等不到城防營的信號了?!痹捯魟偮?,他臉色驟變,厲聲喝道,“拿下!”
一時,精衛(wèi)從四面八方涌入,寒光閃爍間,數(shù)百柄長刀同時出鞘,將姜忠信的親信們團(tuán)團(tuán)圍住。
更令人心驚的是,那些精衛(wèi)的鎧甲上,赫然鐫刻著皇家獨(dú)有的龍紋徽記。
姜樹源的后背瞬間沁出一層冷汗——這些竟是常年駐守京畿的御林軍!
直到此刻,所有人才驚覺——這場所謂的“就地行刑”,根本就是一場精心編織的羅網(wǎng)。
好一招引蛇出洞!姜樹源腦子里想著這話時,四周已響起此起彼伏的鎖鏈聲。
那些方才還叫囂著要為姜忠信討公道的親信們,此刻正被御林軍像拖死狗般按倒在地。
寒光閃過,幾個掙扎反抗行兇的當(dāng)場就被斬了首級,噴濺的鮮血在青石板上蜿蜒成刺目的溪流。
邱志言負(fù)手立于刑臺之上,靛青官袍在朔風(fēng)中獵獵作響。他俯視著臺下噤若寒蟬的眾人,聲音似淬了冰,“即日起,三日為限——”
刑場死寂,唯有鐵鏈碰撞的脆響。
“凡與姜忠信案有牽連者,無論官居幾品,家財(cái)幾何——”他緩緩抬手,袖中露出一角明黃絹帛,突然振袖一揮,圣旨嘩啦展開,“自首者,可活?!?/p>
絹帛翻卷間,他眸色驟冷,“過時,一律當(dāng)誅!殺無赦!”
自此三日內(nèi),衙門前的青石階被踏出了一層薄霜。
天未破曉時,就已有身影在衙門外徘徊。
有穿綢緞的商賈顫抖著捧出賬冊,有穿官服的跪在階前不住叩首。更有人未至衙門,便在半路解下腰帶自掛在了路邊樹上。
錄供的師爺寫到后來,朱筆都磨禿了三支。
那摞供狀一日高過一日,到最后,竟在公案上投下了一道扭曲的陰影,像極了斷頭臺的輪廓。
邱志言每日端坐明鏡高懸之下,將那些涕淚橫流的供詞一一收訖。
待到暮鼓敲響時,他便會將當(dāng)日供狀用黃綾包裹,由四名佩刀侍衛(wèi)押送,踏著漸沉的暮色送往恩驛行館。
而收監(jiān)大牢早已人滿為患,快裝不下了。
昭武帝翻著那些供詞,氣得連續(xù)幾日晚膳都不想用了。
他將供詞重重摔在桌案上,香爐都被震得晃了晃。
“主子,這翡翠餃子……”小樹子捧著食盒還沒說完,就被昭武帝一個眼刀釘在原地。
“朕沒胃口?!钡弁跞嘀栄?,黑色常服下的胸膛劇烈起伏,“這些蛀蟲!一個個吃著朝廷俸祿,背地里卻干著傷天害理的勾當(dāng)?!?/p>
小樹子麻著膽兒勸,“主子,多少吃點(diǎn)吧?也不能為了這些個東西餓壞了龍?bào)w不是?”
他主子都餓瘦了,怪讓人心疼的。
昭武帝揮了揮手,“不吃不吃,氣都?xì)怙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