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掃了眼茯苓,吐出兩個字:“下去。”
茯苓瞧了眼屋里的燭光,猶豫了下悄聲退下。
姑姑哭得這般令人揪心,就讓陛下心疼去吧!
邁步來到門口,景宣帝靜默佇立,耳畔是低低的抽泣聲。
冷冽的月光落在他身上,鍍出一層銀輝,半個身子藏匿于陰影處,俊挺的五官越發(fā)深邃而冷硬。
長慶宮事了,在紫宸殿的途中,景宣帝不知不覺中繞道來了此處。
終究還是不大放心。
此刻獨自站在門前,他幽幽嘆息。
云挽不知自己哭了多久,只覺眼淚似乎怎么也流不盡,滿腔情緒無法發(fā)泄。
她心想自己這么大個人了,都是個四歲孩子的母親了怎么還哭呢?要是阿綏知道了,肯定會笑話她這個做阿娘的吧?
不過就是受了點委屈罷了,有什么好哭的?反正結(jié)果對她來說不是已經(jīng)很好了么?
她哭有什么用?眼淚可是這個世上最無用的東西了
云挽一個勁兒地安慰自己,開解自己,然而越是如此,眼里便越止不住,到最后仿佛成了決堤的洪水,傾瀉不止。
直到哭累了,大腦昏昏沉沉的,云挽漸漸睡了過去。
嗚咽聲驟停,四周沉寂下來,景宣帝猶豫半晌,推門而入。
門扇推開又合上,給人錯覺般,唯有燭火輕晃,剎那間屋子里多了一個人。
抬手挑起燭芯,微弱的光線瞬間明亮,景宣帝悄步來到榻前。
蜷縮成一團(tuán),側(cè)臥在榻上的嬌小身影映入眼簾,云挽未脫鞋襪,發(fā)髻未除,整個人似嬰兒般。
尋了個位置坐下,景宣帝掌心握住她的腳踝,輕輕撥弄便脫去了她的繡花軟鞋。
傾身靠近她,接著伸手撥了撥云挽散落在側(cè)臉上的碎發(fā)。
入目的一張梨花帶雨的美人面,雪白肌膚上染著薄薄紅暈,眼尾、鼻尖俱是微微泛腫,低垂的睫羽上沾著晶瑩淚珠,欲墜不墜,看上去可憐又嬌媚。
景宣帝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淚痕,喟嘆聲響起。
“怎么還哭得像個小孩?”
不,小孩受委屈了還知道找家長。
夫人卻只敢躲起來偷偷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