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梨花帶雨的面孔,眼角噙著淚珠,粉面薄紅,娥眉輕蹙,淚水浸潤過的肌膚如羊脂玉,清透而細膩。
纖柔的聲線帶著濃濃的哭腔,以至尾音拖曳,黏黏糊糊像一團甜掉牙的蜂蜜。
景宣帝喉結(jié)滾動,垂眸斂神:“這里沒有陛下,只有七爺。”
云挽愣了下,隨即明白這是在宮外,天子微服私訪,想來得用化名。
“七爺,您能送我回去?”她干脆地喊道,嗓音悶悶的,甜膩又溫柔。
夜晚忽然起風,直鉆小巷,云挽臉上的淚痕漸干。
臉上透著癢意,她抬手揉了揉。
再放下手,眼前的景宣帝已轉(zhuǎn)身,飛揚的衣袂上暗紋浮動,奢華而貴氣。
在她愣神間,對方忽而回首,似是不耐道:“愣著做什么?跟上?!?/p>
“哦?!?/p>
想到自己可以乘坐他的馬車回去,云挽糟糕的心情總算好了些。
猛然起身,眼前一黑,云挽倒吸一口,撐著墻緩了片刻。
忽地感受到一道凝灼視線,她抬頭正好對上前方男人的目光。
他長身佇立,無聲等候。
待好了些,云挽提裙追上去。
跟著景宣帝穿過巷子,又轉(zhuǎn)彎走了幾步,眼前豁然開朗,儼然是一條寬敞的街道。
云挽對這邊不熟悉,認不出這是哪條街。
而在巷街連接處,赫然停著輛高大寬敞的馬車,金頂為蓋,金絲楠木作壁,金裝寶鈿的窗牖上鎏金刻紋似水波流淌,華貴之氣撲面而來。
而在馬車一旁,喬裝打扮的江福盛靜靜等候。
見兩人出現(xiàn),他噙著笑道:“七爺,陸夫人?!?/p>
云挽朝他點點頭,微微笑:“江公公?!?/p>
景宣帝率先上了馬車,云挽緊隨其后。
然而對景宣帝這般身量的人來說,只需提腿便能輕而易舉踏上的馬車,對云挽來說卻是頗為艱難。
見狀,駕車的小內(nèi)侍趴俯在地上,“陸夫人,您踩著奴才的背上去便是,您放心奴才絕不會讓您摔著?!?/p>
云挽下意識后退,擺手拒絕:“不、不必了,我自己上去?!?/p>
她知曉京中富貴人家有這樣的習俗,但云挽不習慣,更不喜歡踩人背上馬車。
人終究是人,是有尊嚴的人,而并非什么無喜無悲的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