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訕訕道:“畢竟是咱姑蘇人自己受過的恩惠,記得清楚也應當……”“小二,結賬。
”一道清冷的女聲突兀響起,打斷了角落的閑談。
溫蓁將幾枚銅錢按在油膩的桌面上,推杯起身。
帷帽的輕紗微微晃動,遮去了她所有的表情。
她沒再多看交談的兩人一眼,徑直推門而出,身影迅速融入了門外濃得化不開的夜色里。
寒風料峭,吹得帷帽下的紗簾緊緊貼著面頰。
溫蓁步履如飛,沿著冷清的街道疾行。
寂靜的巷弄間,只有她衣袂破風的細微聲響和自己急促的心跳。
然而這寂靜很快被打破。
身后,一道尖銳的破空之聲由遠及近,如附骨之疽!那人腳踩飛劍,身形在月光下拉出一道鬼魅般的殘影,幾乎是貼著她頭頂?shù)拈芙锹舆^,精準地截在了前方的街口。
溫蓁猛地止步。
前方是一片廢棄茶寮前的空地,野草漫過腳踝。
她慢慢轉身,帷帽下的目光冰冷如霜,落在那個飄然落地的黑影身上。
她需要一個足夠施展的地方。
那人手持長劍,劍尖在慘淡月色下閃著寒芒,直指溫蓁咽喉:“別白費力氣了!桃夭已折,赤手空拳,你還能有什么招數(shù)?束手就擒,省得皮肉受苦!”溫蓁無聲冷笑。
只見她手腕迅如靈蛇般一抖,一道赤紅如血的厲芒倏然自袖中竄出,細長的鞭影帶著噼啪爆響的細微電光,矯捷靈動地纏繞在她身周,宛如一條蓄勢待發(fā)的毒蟒。
“誰告訴你,沒了劍,我便任人宰割?”她的聲音透過帷紗,帶著夜露的涼意,“更可笑的是,誰給你的膽量,單槍匹馬就來取我的性命?”那持劍者握著劍柄的手指幾不可察地一緊。
溫蓁之名,在仙門各家的夜獵、演武場上都曾如雷貫耳,其悍勇果決,素有“小虞紫鳶”之稱,其師虞紫鳶的手段,更不以劍法見長……他心中那點原本就不多的底氣,頓時泄了大半。
但他已無退路。
一咬牙,挺劍直刺!劍勢帶風,倒也凌厲。
溫蓁身形不退反進,步伐飄忽似踏蓮蹤。
手腕輕抖間,紅月如同活了過來,電光石火般纏上對方的長劍,鞭梢一卷,一股沛然勁道順著鞭身傳遞。
那人大駭,只覺一股難以抗拒的絞殺之力襲來,“嗆啷”一聲脆響,長劍脫手飛出,釘入一旁的土墻!未等對方回神,溫蓁手腕再一沉,紅月帶著撕裂空氣的厲嘯,精準狠辣地抽在他小腿之上!“呃啊——!”那人慘呼一聲,腿上筋肉劇痛麻痹,瞬間跪倒在地,狼狽不堪。
溫蓁手腕一收,紅月重新化為紅玉手鐲套回腕間。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的男人,聲音毫無波瀾:“就這點斤兩?”那人癱在地上,羞憤交加,梗著脖子嘶吼:“左右是個死,痛快點,動手吧!”溫蓁微微歪頭,帷紗輕動:“誰要殺你?”“你……你殺人如麻,難道還要惺惺作態(tài)!”那人色厲內(nèi)荏。
“呵,”帷帽下傳出一聲極輕的哂笑,“我是殺人不眨眼,卻也惜命得緊——殺你?浪費時間。
”那人被徹底激怒,臉漲得通紅:“士可殺不可辱!要殺就殺,何必如此折辱!”溫蓁的笑聲在空曠的廢墟間回蕩,帶著一種令人心頭發(fā)涼的譏誚:“死都不怕,還怕幾句實話?憑你這稀松的修為,敢接這份要命的懸紅,我倒是要贊你一聲魯莽之勇!”那人氣得渾身發(fā)抖,又被鞭傷處的麻痹痛楚折磨,一時間掙扎難起。
溫蓁懶得再看他一眼,轉身便要走:“滾吧。
回去再練十年,或許能接我三鞭。
下次想取我命,”她腳步微頓,“記得帶上足夠填命的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