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未竟,哽咽難言,竟伸手死死攥住慕清漪的衣角,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浮木,“求郡主……賜幾張鎮(zhèn)邪符箓,護我腹中孩兒平安!”
慕清漪指尖微動,幾道由朱砂繪就、隱現(xiàn)金芒的符箓便落入胡蘭依顫抖的手中。
符箓觸手微溫,帶著一股令人心神安定的氣息。
“貼身放好,尋常陰邪之物近不得身。”她聲音平淡,聽不出喜怒。
胡蘭依如獲至寶,緊緊攥住符箓,淚眼婆娑地連聲道謝:“多謝郡主!多謝郡主!有郡主這符箓,妾身…妾身安心多了!”
她慌忙將符箓?cè)霊阎?,又整理了一下微亂的鬢發(fā),才由侍女攙扶著起身。
“你好自為之?!蹦角邃舨辉倏此D(zhuǎn)身步出偏殿。
胡蘭依望著那抹月白清冷的背影,心中既有感激,又莫名生出一絲寒意。
離開偏殿,慕清漪并未直接出府。她此行赴宴,胡蘭依的求助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探查這五皇子府。
上次通州軍營案,她費盡心機才抓住五皇子勾結(jié)副將、構(gòu)陷主將的鐵證,眼看就要將其釘死在恥辱柱上,卻被突如其來的繼皇后血祭案攪了局。
那血祭案鬧得沸沸揚揚,最終卻草草收場,繼后更是莫名其妙“暴斃”,分明是有人拋出來轉(zhuǎn)移視線的棄子!五皇子能如此輕易脫身,這府邸里必然藏著不為人知的貓膩。
她信步走在曲折的回廊上,春日暖陽透過雕花窗欞灑下斑駁光影。行至一處臨水的水榭附近,刻意壓低的爭執(zhí)聲順著微風飄入她耳中。
“……你如今是五皇子妃!這府庫里的東西,指縫里漏一點出來,就夠填補侯府虧空了!你難道眼睜睜看著娘家敗落不成?”是永昌侯夫人李氏的聲音,帶著慣有的刻薄與急切。
緊接著是永昌侯低沉壓抑的訓(xùn)斥:“婦人之見!錢算什么?清瑤,你該想的是如何替你父親在兵部謀個實缺!五殿下如今雖有小挫,但圣眷猶在,你在他枕邊吹吹風……”
“夠了!”何清瑤的聲音帶著濃重的疲憊和一絲崩潰的尖銳,打斷了父母的話,“父親,母親!你們眼里除了侯府的前程和虧空,可曾想過女兒在府中的處境?胡蘭依那個賤人仗著身孕和殿下寵愛,處處壓我一頭!殿下更是被她迷得神魂顛倒,何曾聽過我半句?我連自身都難保,如何去謀權(quán)?如何去偷錢?!”
水榭內(nèi)陷入短暫的沉默,只有何清瑤壓抑的啜泣聲。
李氏似乎還想說什么,被永昌侯一聲冷哼打斷:“沒用的東西!當初就該……”
慕清漪隱在廊柱后的陰影里,靜靜聽著這出鬧劇。
李氏的貪婪,永昌侯的功利,何清瑤的絕望怨毒……這些聲音,這些面目,何其熟悉。
上一世,在她還是何家“女兒”時,承受這些無休止索取、被壓榨得喘不過氣的人,是她慕清漪。而何清瑤,卻躲在暗處,享受著本該屬于她的平靜與“福氣”。
這一世,她早早斬斷親緣,跳出泥潭。
如今,這沉重的枷鎖,終于落回了它真正的主人——何清瑤的肩上。
因果輪回,報應(yīng)不爽。
慕清漪心中無波無瀾,只有一絲淡淡的、冰冷的嘲意。
她不再停留,轉(zhuǎn)身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