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舟陪著林父林母在農(nóng)場待了一下午,夕陽把試驗田的地膜照得像碎金鋪地。
林父一直捧著育種手冊都不愿意撒手,手指在“枸杞耐旱性數(shù)據(jù)”那頁反復摩挲。
培育員給了他一小包枸杞種子被他用手帕包了三層,像是揣著什么稀世珍寶。明明種植需要的是枸杞苗,這幾顆種子他拿回去也沒啥大用,但他稀罕得不行。
“這枸杞苗要是能在蘇城的荒山扎根,不光能固土,秋后還能曬干貨。”
枸杞盛產(chǎn)與西北方,對目前的南方來說,根本沒有專業(yè)種植枸杞的基地,這要是引過去,不僅市場大,還是盤活荒山的最佳選擇。
林父蹲在育苗棚前,看著那些嫩綠色的幼苗舒展葉片,聲音里帶著抑制不住的興奮,“我算過,每畝地能種四百株左右,兩年掛果,光是賣枸杞就能給村里添筆大進項。”
培育員給林父倒了杯枸杞茶,紅褐色的果實沉在杯底,每顆都胖乎,看著特別討喜,“老林同志,我們這有改良過的‘寧杞七號’枸杞,根系能扎進巖石縫里,去年在寧夏試點種了五十畝,生命力比普通品種強三倍?!?/p>
他又指向遠處一片用鐵絲網(wǎng)圍起來的試驗地,“那邊種的是耐鹽堿的紅棗苗,結的棗子有雞蛋般大,但論固土效果,還屬枸杞最扎實。
我個人建議,你們最好是專攻一種,先把一種種好了,比什么都強。當然,如果你們想多嘗試,我也能教你們種植方法?!?/p>
林母在一旁聽得入神,手指無意識地拽了拽林父。
她想起那片光禿禿的荒山,十里八村都無人問津,春天風一吹就卷起黃塵,還時常害得村口的育苗水路淤塞。
此刻看著眼前這些在黑土地里蓬勃生長的枸杞苗,突然覺得那些曾經(jīng)遙不可及的藍圖,似乎真的能在丈夫的手里變成現(xiàn)實——
枸杞的虬結根系能牢牢抓住沙土,待漫山遍野長成紅瑪瑙般的果實,荒山說不定真能變成“金山”。
“行,我完全同意領導的意見,先引進枸杞,我們好好種,努力種,把好的枸杞引入南方。”
“說得好!”
傍晚回家時,林父抱回來一個大箱子,里面是軍區(qū)農(nóng)場支援的育苗技術資料。
林父寶貝得不行,趕緊抱回屋里去,直說自己要先記住了、摸透了,到時候把資料都帶回去。
“爸,您最近沒事可以常去軍區(qū)農(nóng)場轉轉,學學培育和剪苗等知識,等到時候回去了,您還可以給村里的大伙開培訓班,專門講枸杞種植。”
“我……行,聽明舟的?!?/p>
“種子的事您別操心,農(nóng)場這邊會按優(yōu)惠價供應,運輸?shù)脑捨視愿篮笄诮o您安排,保證苗到了蘇城還是活的?!?/p>
林父沒再說話,只是輕輕拍了拍楚明舟的胳膊,眼里的光比星辰還要亮。
晚飯后,林安安看著父親把那些枸杞種子樣本攤了一桌子,倒是不多,也就一小把,幾十顆的樣子。
他用放大鏡仔細查看每一粒種子的紋路,嘖嘖稱奇,“它們比普通種子更飽滿,外殼怎么會泛著油亮的光呢”
林安安腦海里有很多類似的片段,林父好像做事一向如此,特別認真,也特別固執(zhí),做就想做好,不管不顧,就一門心思著手。
如今一晃眼,他的鬢角已染上霜色,可那雙看種子的眼睛,卻依舊如初。
“安安?!绷指竿蝗环畔路糯箸R,指著桌上一張手繪的地形圖,上面用紅筆圈出了村后那片最大的荒山,“我打算先在山下開墾二十畝做試驗田,要是枸杞長得好,明年就往山上擴。
周圍各村有閑余的勞動力,我想到時候再成立個開荒合作社,也申請按工分算錢,年底再按個人表現(xiàn)嘉獎。你看,這是我畫的滴灌管線圖,枸杞怕澇,得把水引到根底下"
圖紙邊緣畫著幾座簡易的工棚和一條引水渠,旁邊還用鉛筆寫著“枸杞種植田規(guī)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