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洪再也忍耐不住了,往飯桌前一坐,用力的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
結(jié)果還嗎誒等他說話,才六個月大的小孫子就被他這一下給嚇得哇哇大哭起來。
兒媳連忙哄了起來,袁夫人則指著袁洪的鼻子罵道:“你這老不死的,一家人好好的吃著飯,你這是發(fā)什么瘋?這個家你要是不想待,就滾出去,免得惹人生氣?!?/p>
“夫人啊,你家也是大家閨秀,書香門第,從小就知書達理,溫柔嫻靜??涩F(xiàn)在你……你怎么變成了這個樣子?”
“我怎么變成這個樣子?你個老不死的還好意思問?”袁夫人積攢這么久的怨氣總算找到了發(fā)泄的地方,當即化身河?xùn)|獅,“嫁狗隨狗,嫁雞隨雞,要是我一人跟著你吃這樣的苦也就罷了?!?/p>
“就是可憐了兒子,他讀書讀得那么好,不僅沒有借上你的光,反而因為你丟了秀才的功名。還有孫兒,才一出生,這一輩子就已經(jīng)毀了。你現(xiàn)在卻還有臉來反問我,為什么變成這個樣子?”
袁洪被吵得是頭昏腦漲,想說的事情一句也說不出來。
等了半個時辰后,見老妻依然還在罵,他是實在忍不住了。
“啪——”
又是重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袁洪吼道:“閉嘴,聽老夫說!今日懸鏡司提督來了,邀請老夫去做一個掌刑千戶!”
屋內(nèi)死一般的寂靜,就連小孫子都不哭了。
全家人齊齊望向袁洪,好像要從他臉上的表情分辨出這句話是真是假。
袁洪疲憊地嘆了口氣:“老夫說的都是真的,今日懸鏡司的提督,秉筆太監(jiān)陳俊,還有懸鏡司的大檔頭、二檔頭一起來的。那個陳俊說了,懸鏡司現(xiàn)在還缺一個掌刑千戶,他覺得老夫的刑偵本事很強,所以這才……”
“嘩——”
窄小的茅草屋中一下子轟然炸開。
袁夫人再也顧不上指責(zé)袁洪了,噌的一下跳了下來,臉色通紅地問道:“真的?老爺,你沒騙妾身吧?”
兒媳也顧不上哄兒子了,此時已經(jīng)站在袁洪的身后,給他揉捏起肩膀來。
袁洪的兒子倒是沒這么不堪,可他顫抖的手已經(jīng)出賣了他的內(nèi)心。
“真的,當然是真的,這種事難道老夫會騙你們不成?”
總算找回了一點一家之主尊嚴的袁洪正色道。
“對對對,老爺說得對,老爺一生光明磊落,自然不屑于和妾身這樣的婦道人家說謊話了?!痹蛉速r笑道。
說著,她突然雙手合十,喃喃自語道:“我那可憐的孫兒,終于不用再耕一輩子的地了,老天垂憐啊?!?/p>
這時候兒媳忍不住說道:“公爹,那您何時前去赴任?我和婆婆好為您將衣衫都準備好?!?/p>
“對對對,第一天去上任,總不能讓人瞧不起?!?/p>
“哎,上任什么上任!”袁洪擺擺手,“之前就是那陳俊,害得老夫丟了官職,也害得咱們一家人淪落到這般境地。他想要招攬我,下輩子吧!”
其實袁洪早就動心了。
雖然廠衛(wèi)爪牙的名聲說出去不好聽,可和他一個看守皇陵的農(nóng)夫比起來,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只不過這老頭架子實在是放不下去,就尋思著把這事對家人一說,然后老妻勸解他幾句,然后就可以就坡下驢。
這樣一來,不僅在家人面前有了面子,以后別人問起來,他也可以推說是被強迫的。
只不過,事情的發(fā)展卻和袁洪想的有些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