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深入骨子里的吝嗇（求推薦票月票）（第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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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紹光神色警惕，壓低聲音道：“大同社發(fā)展之勢太過迅猛，著實令人擔(dān)憂??！如今他們的抗旱隊已然有十幾個村子加入，這可是匯聚了上萬人之眾。

就說此前徐晨為對付黑風(fēng)寨、攻破艾家莊園，一下子便調(diào)動了七百青壯，且還大量使用火藥。再者，他竟用五升糧食就給村民打井，這般明顯賠錢的買賣，他都毫不猶豫地去做。依我看，徐晨此人志向絕非一般，所作所為與當(dāng)年的五斗米教何其相似?！?/p>

這個時代消息傳遞太慢了，還是艾家覆滅引起齊紹光的警惕，才知道大同社已經(jīng)壯大道如此程度，能輕易調(diào)動700青壯，尤其是徐晨五升米入會引起齊紹光的警惕。

在這大明，書生們?yōu)榍罂婆e功名，幾乎只鉆研四書五經(jīng)這類與科舉緊密相關(guān)之書籍，一門心思撰寫八股文。至于其他與科舉無涉的書籍，哪怕是《孟子》《荀子》這般儒家圣賢之作，亦被視作雜書而棄之不顧。

平心而論，明清之時的讀書人，堪稱儒家有史以來質(zhì)量最為遜色的一批。許多讀書人甚至連史書都未曾翻閱過。

但說來也巧，這大半年間，徐晨不斷撰寫與三國相關(guān)的人物傳記小說，倒是意外帶動了一批讀書人重拾東漢三國的歷史。

齊紹光便是在翻閱《英雄記》之時，方才知曉漢中曾有個五斗米教。細(xì)細(xì)將徐晨所為之事與之對比，雖不能說全然相同，但也大差不差。

齊紹光接著說道：“本官尋思著，得想辦法上報府臺和巡撫衙門，懇請朝廷出兵剿滅大同社，以免其坐大，日后成為朝廷心腹大患！”

一旁的師爺聽聞此言，頓時面露焦急之色，趕忙勸道：“縣尊吶，這官可不是您這般當(dāng)法呀！我大明為官之道，講究的是和光同塵，不做不錯。您此番若上報朝廷，朝廷必然會追問，為何大同社能發(fā)展得如此壯大？您在這其中要但什么責(zé)任。

更何況，半個月前大同社包稅之事，可是您應(yīng)允下來的。倘若有小人從中作祟，暗中詆毀您，屆時您便是渾身是嘴，跳進(jìn)黃河也難以洗清這干系吶！”

齊紹光一臉大義凜然，朗聲道：“但凡是對朝廷有利之事，某又怎能因懼怕?lián)?zé)便避而遠(yuǎn)之？”

師爺一聽，急得直拍腦門，心中暗自叫苦：自家這位東家，讀了幾十年書，卻到如今還沒將身份轉(zhuǎn)變過來。他如今已然是大明的官員，行事怎能還如此天真！

無奈之下，師爺只能直言相勸，近乎暴擊道：“縣尊吶，朝廷每月給您的俸祿不過一兩銀子，就這點兒錢，您有必要拼命嗎？

這一番話，恰似一記重錘，直接擊中齊紹光的要害，令他瞬間破防。

想當(dāng)初任米脂縣令之時，齊紹光滿心想著要做個清正廉潔之官，最好能如海瑞那般名震天下、流芳百世。然而現(xiàn)實卻殘酷無比，朝廷每月僅給他一兩銀子俸祿，根本活不下去，他這時候才知道海青天不是誰都能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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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在師爺?shù)闹更c之下，他漸漸明白了其中門道，開始收受各種孝敬以及其他灰色收入。而在這一過程中，他曾經(jīng)的清官夢，也隨之徹底破滅。

朱元璋實在太過吝嗇。明初之時，給一個縣令的俸祿為九十石大米，折算下來約值六十到七十兩銀子?？蛇@其中，一多半還得用實物，甚至是那不太值錢的寶鈔來抵充，而這幾十兩，竟是一年的俸祿啊！

時光流轉(zhuǎn)，兩百年后的今日又是怎樣一番景象呢？物價上漲了好幾倍，大明官員的俸祿居然沒漲。就說那剛正不阿的海瑞海青天，在淳安任知縣之時，一年俸祿算下來僅約十二兩白銀，這還是包含了所有折色之物。無奈之下，他只能被迫種菜自給。朝廷給縣令一個月才發(fā)一兩銀子俸祿，兩百年過去了，大明的皇帝竟無一人想到要給官員增加些許俸祿。

錢少、事多、假期少，責(zé)任還重，用這幾句話來形容大明朝的官員，當(dāng)真是再貼切不過了。

想那唐宋元明清五個王朝，歷經(jīng)十幾個國家更迭，像朱元璋這般小氣的皇帝，還真是獨一無二。更糟糕的是，后世帝王竟無一人意識到要改變這一狀況。

老朱家皇帝這吝嗇的性子，早已根深蒂固，刻到骨子里去。也正因如此，大明的官員們大多都沒了多少為朝廷盡心盡力的主人翁意識。

師爺見齊紹光神色有所松動，便繼續(xù)勸道：“縣尊，您仔細(xì)思量一番。倘若您真上書朝廷派兵剿滅大同社，就大同社所展現(xiàn)出的戰(zhàn)斗力而言，少派一營士兵，根本無法將其剿滅。一旦五千士兵涌入米脂，只怕地方大族的存糧瞬間便會被他們吃光。

百姓也必將因這些兵痞而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如此一來，縣尊您上得罪了地方大族，下又失了米脂百姓的民心。沒了地方大族的支持，您這縣令之位，又怎能坐得安穩(wěn)呢？”

這也算是我大明的一大“特色”了，朝廷不給士兵足夠的軍餉，卻又指望他們奮勇殺敵、保家衛(wèi)國？如此一來，只能默許他們在地方上劫掠財物，以此提升士氣。結(jié)果便是，大明軍隊竟把內(nèi)線作戰(zhàn)打成了外線作戰(zhàn)，在自己國家的土地上燒殺搶掠、胡作非為。也難怪，大明的官員們沒有一個愿意讓這些兵痞到自己管轄的地盤上來。

師爺見齊紹光動搖，便給出了他認(rèn)為最好的出路：“縣尊，您瞧眼前這形勢，大同社能按時給您交足夠的稅賦，讓您在任上有政績可表，這才是對您最為有利之事?。〉冗^個兩年，您任期一滿離任，這大同社的事兒，便交給下一任米脂縣令去操心吧。我大明官場向來講究‘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只要大同社不做出攻打縣城這等大逆不道之事，那便與您無關(guān)吶。”

齊紹光聽了師爺這一番話，眼神漸漸黯淡下來，整個人頹廢地坐下，再也沒有提及要對付大同社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