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雅和雨沐就這樣在江邊的夜市逛了一會,天色漸漸暗了。
突然間北面亮起一團光,緊接著整條街的花燈都被通電點亮,彩燈照耀如同美夢降臨,一瞬間街上的游人不約而同屏息觀看。而不過幾秒,人群中先是傳來孩童的歡呼,接著街上瞬時恢復了喧鬧,玩樂的氣氛也愈加熱烈。
臨江的戲臺上唱起了曲,引得不少游人駐足觀看叫好。然而雨沐望向那個方向時,卻不是看那戲臺上的伶人,而是更遠處熱電廠燃煤發(fā)電時緩緩升上天空的煙柱。
溫雅順著他看過去:“怎樣,這消耗電能的燈會,還是有些新奇吧?”
“是啊。”雨沐不由得感嘆,“這燈光亮如白晝,卻不熱也沒有明火……”他回過頭,神情卻是有些落寞,“機造司的一件小小造物,便能創(chuàng)造如此奇跡。而旁人……庸碌半生,卻也只能對著燈光感慨而已?!?/p>
他大概是想到了朝堂上處理不絕的事務,想到那些朝臣們互相使絆子推諉責任,耗費了太多時間與精力,卻也好像沒有產出什么驚天動地的成果。相比之下,他竟覺得自己坐在天子之位上,所作所為還不如發(fā)明這炭絲燈更為重要。
然而溫雅停下了腳步,轉過身抬起雙手捧住他昳麗的臉,并不勸慰什么而只是說:“阿沐,看著我。”
這動作與燈會上其他談情說愛的小夫妻們無二,因而也不用在意會引起路人的任何注意。
雨沐的眼里已經蓄了些淚光,此時低下頭望著面前心愛的表姐,心底的愛意升起來,倒是將剛剛的委屈憤懣驅散了。而他看著溫雅的眼睛,視線被占據的時候聽覺便更為敏銳,他漸漸聽見了周圍游人的聲音。
戲臺上和著胡琴的唱曲,孩童們追逐時的嬉笑,年輕父親焦急的勸阻,小情侶們在花燈下互訴衷腸,老人給同行的小輩講曾經的故事……
溫雅看著雨沐那雙漂亮又有些許凌厲的丹鳳眼,輕聲問:“你聽見了什么?”
雨沐嘗試找尋那個最恰當的答案:“是人們……大周的百姓,他們很喜歡這燈會。”
“是,卻也不全是?!睖匮磐冻鑫⑿?,“人們喜歡燈會,卻不是為燈,而是為如今日這般與親人朋友相處?!?/p>
她接著講語氣放得更輕了:“能讓百姓安居樂業(yè)的并非什么炭絲燈或是熱電廠,而是大周秩序井然的城鎮(zhèn)鄉(xiāng)村、工廠農田。生身于民,受命于天,保障大周繁榮昌盛,便是我等之天職與宿命。阿沐……你聽得到么?”看更多好書就到: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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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一刻,雨沐仿佛當真聽到了:在周遭嘈雜的人聲中,有什么從過去傳向未來的低音,輕輕從他和他眼前人當中穿過。
他終于落下淚來,與溫雅相擁而泣,之前多日心中的悶痛在此刻煙消云散,只感覺自己的精神被守護大周江山社稷的使命充滿。仿若腦海中也有了電燈,將他的心靈照得亮如白晝,此后余生都將不再迷茫。
而這場炭絲燈首秀的燈會,次日也登上了京城的報刊,被冠以“人工太陽”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