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叔章是沒當真說出污言穢語來,但雨沐也聽得明白。
其實前朝律法中是明確規(guī)定禁止朝廷官員去青樓的,但這種事怕是有兩百年沒發(fā)生過了,因此大周律寫成時就沒有沿襲這條。畢竟從前的朝廷官員皆是有正經身份知禮義廉恥的男子,必不會接近那些腌臜之地。
但雨沐轉念想,那謝小姐要去喝花酒其實也很難批評什么。他聽表姐講過,格物院和機造司的風氣就是散值后卻青樓玩樂,而當下工部有諸多事宜要與機造司對接,四位女官因此出入煙花之地也是難以避免。
況且,謝靜容若只在放假時去喝花酒,則也完全耽誤不了工部的事務。可倘若謝叔章為了管束小輩而將她過節(jié)還留在官署里,那她便只能平日里散值后去喝花酒,反倒更容易耽誤了正事。
因此雨沐只對謝叔章勸道:“食色性也,況且京中教坊也受管控,未必會有你想的那種事發(fā)生。不如回去給謝主事尋門親事,將心思收回家里便好了。”
他這想法是簡單了,謝叔章不由得道:“在下家里什么法子都試過了。靜容早已成親,家里還給她納了兩個良家舞郎,也沒見她有多喜愛,偏偏是對那種地方流連忘返得……”
“打住吧,我對謝尚書的家事無甚興趣。”雨沐連忙打斷他,生怕謝叔章再講下去污了自己的耳朵,“不管怎么說,謝主事的愛好既沒有耽誤工部事務,朝廷便沒有干涉的理由。”
謝叔章唯唯諾諾地稱了聲是,卻在欲言又止之后還是再度開口:“朝廷是不該管的,可陛下畢竟……依在下之見還是……”
雨沐有些被他氣笑了:“這關我何事?謝主事的舅舅是你不是我,你自己都管不了自家孩兒,我又如何管得了?”
誰知謝叔章露出了些一言難盡的表情:“靜容是該在下管的,但當初帶靜容去那地的人……前些天還同她一道去過一次……這也是陛下的家事……”
雨沐不由驚得瞪大了一雙丹鳳眼,可想到什么立刻又松了口氣——他表姐平日那般忙,哪有工夫去光顧青樓?況且表姐今日才抵達京城,斷不可能前些天還與謝靜容見面:“謝尚書,你絕對是認錯了人,往后不準再污蔑監(jiān)國公主。”
“陛下恕罪,在下萬不敢議論監(jiān)國公主啊!”謝叔章連忙道歉,可接著就直說了出來,“帶靜容一道的只有鄭統(tǒng)領一人,完全與監(jiān)國公主無關。”
雨沐聽了面前極為尷尬:“行、行,原來是……”
他實在不想管姓鄭的叫母親,卻也沒法當著朝臣的面直乎自己親娘的官職,于是只能說:“我去找她談談,但也不定能有什么作用?!?/p>
“是、是?!敝x叔章也是嚇壞了,脫口而出道,“在下知道,陛下也管不了的?!?/p>
這話雨沐聽著像在諷刺自己,可謝叔章說的也沒錯。百善孝為先,當兒子的肯定沒有反過來管教親娘的道理。
但雨沐還是頗氣憤,將謝叔章打發(fā)走之后,便直接乘車去了蓬萊宮——他是管不了鄭夫人,但他一定要向爹爹告狀,那姓鄭的自己喝花酒還帶壞了朝廷女官,都讓人家家長告到自己這了!至于他爹爹知道了會不會同鄭夫人鬧起來,那雨沐可管不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