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隘之所以要在夏日舉辦燈會,其主要目的還是慶祝姜隘熱電廠的建立。
這事要從兩年前監(jiān)國軍投資那炭絲發(fā)光的概念機講起。當(dāng)時溫雅并沒指望這能做出什么了不得的東西,只是為電學(xué)相關(guān)技術(shù)的戰(zhàn)略壟斷考慮。然而不成想在兩年后,那位名叫邱歐荷的年輕司空竟將那概念機完善成了真空玻璃泡里的炭絲燈,所用空間不過一掌大小便能夠發(fā)出與家用煤油燈相仿的亮光。
不過這炭絲燈要消耗極多的電能,若是靠人力來搖那就得不償失了。因此監(jiān)國軍事業(yè)部試建了以燃煤集中生電的熱電廠,以供這種炭絲燈的民間推廣,選址就在京郊姜隘。
姜隘熱電廠剪彩后,在旁邊臨江舉辦世間首次的炭絲燈燈會,想來會是萬眾矚目。
而雖然這是監(jiān)國軍的產(chǎn)業(yè),但溫雅若要帶著雨沐去看燈,卻不想架著監(jiān)國公主的身份引人注意。到出游那日,兩人乘馬車在姜隘找了家客棧下榻,便穿著款式樸素的常服來到姜江邊,也將跟隨的禁衛(wèi)打扮成尋常富戶人家的小廝。
此時天色尚早,燈還沒亮起來,不過沿江的街上已經(jīng)布置好了彩布扎成的花燈,有傳統(tǒng)樣式的燈籠,也有模仿花草動物的擬態(tài),還有長寬十尺的燈鼓,鼓面上印著時下流行話本中的精美插畫。盡管還沒亮起來,這些花燈旁邊就已經(jīng)來了擺攤的小販,有推著煤氣爐賣炸串的,也有拉著保溫箱賣冷飲,還有賣小玩具的、畫糖畫吹糖人的,甚至是拉著一車鐵絲籠裝的幼兔到街上賣,讓路上行人看得應(yīng)接不暇。
雨沐自繼位以來,不知已經(jīng)多少年沒逛過這樣的夜市,一邊走著一邊忍不住東瞧瞧西看看,卻還是寸步不離地將溫雅護在懷里,生怕他家嬌弱的寶貝表姐被過往行人磕了碰了。
溫雅見他如此緊張,倒覺得有些好笑:“這地方辦燈會有勤務(wù)官把守,安全得很,你想玩什么便去玩吧?!?/p>
雨沐聽后放心了些,卻還是挽著她的腰:“不好,要姐姐陪我一起。”
正巧走到一處投壺攤位旁,雨沐在宮里陪孩兒們也常玩這些游戲,于是就要試試。這投壺攤位寫著十投中八就可以拿到大獎,結(jié)果他投了二十支箭才進了五支。
當(dāng)他正要交錢買第叁捆箭時,突然靈光一現(xiàn),不顧那攤位老板的阻攔,走過去將地上的銅壺抄起來:“這壺頸中間加了橫梁!投到中央便會彈出來,即使從邊上投,里面也頂多能放下四五支,根本投不進八支箭。”
雨沐因此就要與那老板理論,卻被溫雅拉住了袖子:“得了,這種攤鋪都會做手腳。客人只是花錢買樂,也沒指望贏什么大獎。”
“可我也沒覺得樂。”雨沐有些不服氣,“這還在京城轄下,怎能容忍這等坑蒙拐騙之輩?”
溫雅抬手捏了一下他因為生氣而泛了些粉色的耳尖,只拉著他到旁邊用氣槍射擊的攤位:“這家的‘大獎’跟那投壺的一樣,阿沐若是想要,我便給你弄來?!?/p>
雨沐聽了心頭雀躍,卻也有一絲擔(dān)心,畢竟既然這種民間游戲的攤位都做手腳,那倘若射不中,豈不損害了表姐監(jiān)國軍統(tǒng)帥的威名?
不過溫雅果斷找那攤位老板交了錢,將那帶氣瓶的手槍拿起來,先在第一張靶紙上開了一槍試彈道,而后立刻對著后面九張靶紙依次校正瞄準(zhǔn),槍槍正中靶心。
那攤位老板看得愣了,隨即立刻有些慌張地賠笑:“姑娘莫非是哨所的勤務(wù)官?在下實在是有眼不識泰山了……”
溫雅沒有糾正她的說辭,只平淡地同時對她和剛才那投壺攤的老板道:“游樂攤位玩些小伎倆可以,但別做的太過分。就像你這氣槍,準(zhǔn)心都快偏到靶紙外了,就不怕客人屢發(fā)不中,氣得開槍崩你腦袋?”
射擊攤老板連連點頭,卻還是沒忍住嘴快:“崩腦袋也沒事,槍不準(zhǔn)打不中的?!?/p>
雨沐聽了只想開罵,然而那老板說完后就意識到不該嘴賤,連忙借故轉(zhuǎn)身去拿那給贏家的“大獎”——原來是生肖造型的十二種動物布偶。
溫雅并無猶豫,徑直從其中拿起那只小羊拎給雨沐:“這小東西倒是喜人,同我家阿沐一樣。”
雨沐白皙的臉頰染上些粉色,即使他現(xiàn)在長成了風(fēng)姿綽約的男子,也早已做了爹爹,但在青梅竹馬的表姐眼里永遠還留著小時候像個粉團子似的印象。將那小羊布偶捧在手里,有一瞬他好像同表姐成了一雙市井夫妻,平日里忙于生計,得空攜手到江邊逛燈會,還會生下一長串孩兒,帶著一同到燈會上玩樂……
溫雅見雨沐又在看其余的布偶,便也想到了什么:“要不再買幾個,帶回去給孩子們玩?”
誰知她當(dāng)真說出來,雨沐卻連忙搖頭:“千萬別!就算糖豆、瓦拉、奇卡和里斯不在,也得帶四十六個——再加上彥儀就是四十七個。還得是一模一樣的,否則肯定打起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