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傷，也是他自己摔出來的？”（第1頁）

周玉容的聲音不高，他站在對面包廂門口，走廊頂燈的光線恰好被門框切割，大半身影落在陰影里，只有搭在門框上的那只手，骨節(jié)分明，在昏暗光線下白得有些晃眼。

他臉上那點先前對著梨花的溫和笑意，此刻消散得無影無蹤。

目光掃過包廂內(nèi)狼藉的地毯、沙發(fā)上驚疑不定的面孔、被圍在中央、臉色煞白幾乎要暈厥的崔懷梅，最后才看向臉色陰沉如水的姜朝頌。

周玉容眼神平靜，卻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

“現(xiàn)在可以說說，這是什么事了?！彼貜?fù)了一遍，語調(diào)沒有任何起伏，卻像一根無形的針，刺破了包廂里某種虛張聲勢的氣囊。

包廂內(nèi)的空氣，在周玉容那句冰冷的問話之后，重新陷入了粘稠的死寂。水晶吊燈的光芒似乎都黯淡了幾分，沉重地壓在每個人的頭頂。

剛才還氣焰囂張、叫嚷著要揪梨花頭發(fā)的男生，此刻像被掐住了喉嚨，臉色發(fā)白地退回姜朝頌身后。其他人也噤若寒蟬，眼神飄忽，不敢與周玉容對視。

姜朝頌沒有說話，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

他當(dāng)然聽說過這個名字，隔壁重點高中那個出了名的優(yōu)等生，背后的周家在這個圈子里分量也不輕，但他姜朝頌也不是被嚇大的。

周玉容的目光落在他沾滿污漬的昂貴外套上，深色的污漬在光線下像一塊丑陋的烙印，濕冷地貼著他的皮膚，帶來持續(xù)的、令人煩躁的粘膩感。

姜朝頌強忍著惡心沒有脫下來，下頜繃緊，周身散發(fā)的寒氣幾乎能讓靠近的人凍結(jié)。

秦問清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令人窒息的僵持，無奈地嘆了口氣，適時地向前一步，動作自然地擋在了周玉容和姜朝頌之間視線交匯的那條直線上，聲音不高，卻清晰地打破了沉默。

“周少，一點小誤會?！彼Z氣平和，帶著恰到好處的歉意，“姜少和他的朋友們今晚興致高了些，和我們這位新來的服務(wù)生開了些玩笑，動作大了點，嚇到了我們這位崔懷梅同學(xué)，所以引發(fā)了后續(xù)一些……不愉快的爭執(zhí)，我們正在協(xié)商處理賠償事宜。”

他側(cè)身指了指地上依舊癱軟、面如死灰的崔懷梅。

少年還癱坐在地，酒吧制服的深色馬甲歪斜著，扣子崩開一顆，露出的白襯衫領(lǐng)口沾著幾塊刺眼的暗紅污漬，不知是酒水還是別的什么。他臉色慘白如紙，身體篩糠般抖著，頭死死埋著，恨不得將自己縮進地毯的絨毛里。

秦問清條理分明，只陳述客觀事實，將梨花摘得干干凈凈，也隱去了姜朝頌?zāi)侨喝嗣黠@的刁難和梨花那番驚世駭俗的“異物癖”言論。

“玩笑？”周玉容的視線終于從姜朝頌身上移開，淡淡地瞥了一眼地上的崔懷梅，冷笑道，“貴酒吧員工的培訓(xùn)，倒是別開生面。讓客人玩‘人體玩具’？”

“玩……玩具？”角落里，一個女生聲音陡然變了調(diào)，尖利中透著一絲被戳破的狼狽。她下意識地攥緊了沙發(fā)邊緣的絨布，指節(jié)用力到發(fā)白。

其他人對此可能還沒有什么劇烈的反應(yīng)，而“人體玩具”四個字，卻狠狠扎進崔懷梅的耳朵里。他猛地一顫，腦海里頓時回憶起各種被羞辱的畫面。

周玉容微微側(cè)頭，目光落在角落里一直試圖把自己縮成一團、盡量減少存在感的服務(wù)生身上。

“你，”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震懾力，“叫崔懷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