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
“我”幽魂沒有回答。
他不知道該如何向卡里爾說明這件事——幽魂天生就知道許多事,就像是本能。他甚至知道一個詞語,用來形容這種天賦。
生而知之。
“比得上這座城市里其他的東西危險嗎?”卡里爾倒也不在意幽魂的遲疑。他站起身來,如此問道。
他走出房間,步伐有力而矯健,絲毫看不出在半分鐘前還是個受傷到可能要截肢的人。
房間外很空曠,有寒風吹拂而過。
這里是一棟高聳建筑物的樓頂,一年半以前,卡里爾在此處親手搭建了一個小小的違規(guī)建筑。負責檢查的安保人員沒有發(fā)現(xiàn),實際上,他們到底存不存在,都是另外一碼事。
就這樣,他有了個小小的庇護所。
而六個月以前,幽魂來了?;蛘哒f,午夜幽魂。
一個目前為止只在昆圖斯內(nèi)小范圍流傳的名號,還遠遠比不上‘復仇兇靈’。畢竟,復仇兇靈是貨真價實地在城市里殺了一年半。
每天如此,夜夜皆然。
“遍地都是幫派,到處都是扭曲的怪物。巢都上層的貴族們只需要安穩(wěn)地坐在他們奢華的椅子上,就能從這些他們養(yǎng)的狗手里收到稅金?!?/p>
“而那些睡在棚戶區(qū)的工人,那些窮苦的人們,他們只有兩條路。第一,在工廠里做到死,窮困交加,時常面臨毆打與壓榨,甚至喂不飽自己。第二,加入幫派,欺壓他人。”
卡里爾似笑非笑地轉過頭:“你覺得大多數(shù)人會選哪一條?”
幽魂沒有回答,他仍然站在房門口,沒有走出來。黑暗在他身后無比濃郁。
“毫無疑問,他們會選第二條。而那些沒有選的人,并不代表他們不想,他們只是不能。欺壓他人需要一副健壯的身體,最起碼也要是年輕的。否則,幫派甚至不會要你”
卡里爾沒有再說話了,他突兀地陷入了沉思。
一種比毒藥更令人燒心刻骨的可怕火焰開始在這張蒼白而年輕的面容上燃燒、蔓延,迫使他咬起了牙,雙眉也一同緊皺。
幽魂沒有打擾他。
很長一段時間后,幽魂才再次加入進這場談話。
他嗓音輕柔,嘶嘶作響地問:“殺戮能解決一切嗎?”
“不能?!笨ɡ餇柡敛华q豫地回答。
“殺戮只能帶來更多的殺戮。我清除一個腐敗的官員,會有二十個削尖了腦袋往他的位置上擠。我殺死一個黑幫頭領,會有四十個以上的幫派來搶奪他的地盤。”
“那么,我們能找到另一種辦法嗎?”
“我們不能,幽魂?!笨ɡ餇栒f,隨后,他停頓了一下。
他轉過頭,黑發(fā)在諾斯特拉莫骯臟的風中被輕輕地吹動了:“現(xiàn)在不能?!?/p>
“如果你找到了,請告訴我?!庇幕暾J真地說?!爸Z斯特拉莫病了,我能看見,我想讓它變好?!?/p>
再一次地,卡里爾為他的天真而嘲諷地笑了起來。只是這次,在笑過之后,他卻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