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成剛聞言,將目光投向溫羽凡,上上下下打量了兩眼,隨后嘴角一勾,篤定地說道:“我說行,那肯定就行!”然而,話音剛落,他話鋒陡然一轉(zhuǎn),“不過呢,老楊,你也得理解我,就你表弟這狀況,要是跟其他正常員工拿一樣的工錢,實在不太現(xiàn)實?!闭f著,他伸出兩根手指,在空中晃了晃,緊接著又將手指變換成五根,“一個月最多只能給他這個數(shù)?!?/p>
楊誠實瞧見劉成剛的手勢,原本舒展的眉頭瞬間擰成了個“川”字,忍不住出聲道:“???兩千五??!劉哥,這也太少了吧。您看,現(xiàn)在物價這么高,這工資實在……”他欲言又止,臉上滿是為難之色。
劉成剛無奈地嘆了口氣,攤開雙手解釋道:“少是少了點,可我也沒辦法呀!我也想給你表弟開高工資,可你想想,他這身體狀況,工作效率肯定沒法跟其他人比,一個人也就頂半個用。要是給他開高了,其他員工心里肯定不平衡,到時候鬧起來可不好收場。再說了,就是我姐夫,肯定也不會同意的?!闭f罷,他輕輕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確實,劉成剛在乘風機械廠能這般逍遙自在,全仰仗他是老板小舅子這層關系。然而在薪資的事兒上,他雖有話語權(quán),但也得顧全各方。
楊誠實聽了劉成剛的話,滿心無奈,只得緩緩轉(zhuǎn)過頭,目光帶著一絲猶疑與關切落在溫羽凡身上,囁嚅著開口:“羽凡,你看這事兒……”
他心里清楚,溫羽凡曾經(jīng)有著體面的工作,雖說不清楚具體收入,但肯定遠不止這兩千五的月薪。在他看來,這樣大幅的薪資落差,溫羽凡多半難以接受。
可出乎楊誠實的意料,溫羽凡臉上神色平靜,嘴角輕輕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語氣篤定地答應道:“沒關系,我干?!?/p>
對于如今的溫羽凡而言,過往那些對財富的追逐,早已如過眼云煙。經(jīng)歷了人生的跌宕起伏,他的心志已全然改變。錢,在他眼中不過是身外之物,如今的他,有著更為重要的事要去做,這份工作,于他而言,不過是當下的一個容身之所,能為他的計劃提供些許掩護,至于薪資,實在無足輕重。
劉成剛聽聞溫羽凡答應,臉上瞬間綻開了花,笑得眼睛都瞇成了縫,忙不迭地說道:“好好好,既然表弟你這么爽快,愿意在我這兒干,那事兒就成了!試用期也別折騰了,我這就給你準備合同去,我們馬上把這事兒敲定!”說罷,他猛地從沙發(fā)上站起身來,動作麻利得仿佛換了個人,全然沒了先前那副慵懶勁兒,腳底生風般快步朝辦公室門外走去。
看著劉成剛離去的背影,楊誠實心里不禁泛起一絲嘀咕,總覺得這劉成剛今兒個表現(xiàn)得太過興奮,有些不太尋常。往常談個事兒,他都要拖拖拉拉,這會兒卻這般雷厲風行。
實則,劉成剛心里自有他的小算盤。
這些年,乘風機械廠雖說經(jīng)營還算穩(wěn)定,但在一些政策福利的獲取上,始終差了那么一截。
他早就聽聞,政府為鼓勵企業(yè)吸納殘疾人士就業(yè),給出了諸多利好政策,從稅收減免到專項補貼,都是實打?qū)嵉暮锰?。如今溫羽凡這個“契機”送上門來,他怎能不欣喜若狂?
表面上,他一副照顧溫羽凡的模樣,口口聲聲為表弟著想,可實際上,溫羽凡的加入,而且是低薪,對他和工廠而言,無疑是天上掉下來的“大餡餅”,既能為工廠謀得政策紅利,說不定還能在姐夫面前好好表現(xiàn)一番,往后自己在廠里的日子,只會更加舒坦。
楊誠實滿臉歉意,目光滿是心疼地看向溫羽凡,語氣中帶著幾分自責:“羽凡啊,你真不用為了照顧我的面子勉強自己。這地方工資確實低,往后表哥一定再給你尋摸個更好的活兒,你千萬別委屈了自己。”他微微俯身,雙手搭在溫羽凡輪椅的扶手上,眼神真摯,恨不得將滿心的關切一股腦傳遞給表弟。
溫羽凡輕輕搖了搖頭,臉上掛著淡然的笑容,輕聲說道:“沒事的表哥。我現(xiàn)在一個人吃飽,全家人不餓,工資少點也沒關系的。”話剛落音,那不爭氣的肚子好似故意應和一般,“咕嚕嚕”地大聲抗議起來,在這安靜的辦公室里顯得格外突兀。
楊誠實先是一愣,隨即忍不住笑出聲來,打趣道:“喲,怎么又餓啦?最近你這飯量可真是見漲,比以前能吃多了……不過能吃是好事兒啊,老話說得好,能吃是福嘛。想當初你茶不思飯不想的模樣,可把表哥我愁壞了?!彼焓州p輕拍了拍溫羽凡的肩膀,眼中滿是釋然與欣慰。
溫羽凡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臉頰微微泛紅,尷尬地撓了撓頭,解釋道:“最近我算是想明白了,不能再那么消沉下去,讓表哥為我擔驚受怕,是我不好?!?/p>
楊誠實直起身子,重重地點了點頭,臉上洋溢著欣慰的笑容,說道:“好好好,只要你能想通,表哥比啥都高興。”
窗外,陽光透過斑駁的樹葉灑在地面,恰似此刻楊誠實滿心的歡喜,暖烘烘的,驅(qū)散了心底長久以來的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