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羽凡不用猜也知道是誰,轉手擰開銹跡斑斑的門把手。
門外,霞姐與李玲瓏臂彎相挽,前者穿著洗得發(fā)白的牛仔外套,后者套著新買的米色衛(wèi)衣,發(fā)絲上還沾著地下室走廊的霉味,卻在相視一笑時,像兩株從陰濕墻角鉆出的花。
霞姐晃了晃手里的手機:“玲瓏跟我講了半天洞庭湖菜,現(xiàn)在我滿腦子都是清蒸鱖魚的鮮香。今天你們出院,說什么也得去打牙祭?!?/p>
李玲瓏眼睛發(fā)亮:“霞姐還說要帶我去吃老京城銅鍋涮肉!”
金滿倉搓著肚皮連聲附和:“好啊,就當給凡哥和小玲瓏接風洗塵!”他忽然想起逃亡路上啃饅頭的日子,不禁咧嘴笑道,“可算能吃頓帶油水的了!上回吃紅燒肉還是在……”
溫羽凡忽然伸手拍向金滿倉的肩膀,力道大得讓后者踉蹌半步:“說得對!今天這頓就勞煩金老板破費了?!?/p>
“???”金滿倉瞪圓眼睛,苦瓜臉皺成包子,“哥你這掌力怎么跟拍黃瓜似的……我銀行卡余額可經(jīng)不起你這么一拍!”
霞姐與李玲瓏笑作一團,前者掏出手機點開團購軟件,后者捏著金滿倉的袖子晃了晃:“逗你的!我查過了,附近有家湘菜館打五折,人均才八十?!?/p>
“八十?”金滿倉摸著下巴裝模作樣算起賬,“那四個人就是……”
“走了,這才幾個錢。”賬未算完,已被溫羽凡推著往走廊走,想起一陣拖鞋的踢踏聲。
一行人擠在電梯里,李玲瓏指著鏡面里的倒影笑:“霞姐你看,咱們像不像去春游的中學生?”
霞姐望著鏡中自己與少女交疊的身影,眼角細紋里盛著柔光。
走上街道的時候,夕陽正將天邊染成蜜色。
金滿倉指著街對面的霓虹燈牌大喊:“就那家!‘湘味樓’!招牌上的剁椒魚頭比我腦袋還大!”
李玲瓏捂著嘴笑他沒見過世面。
霞姐卻悄悄打開團購軟件看了看里面的優(yōu)惠券——那是她今早蹲點搶了半小時的成果。
溫羽凡走在最后,聽著前方三人的笑鬧。
街道兩旁的店鋪飄來飯菜香,下班的白領捧著奶茶匆匆走過,某個窗口飄出吉他聲,正是隔壁小哥常彈的那首歌。
他摸了摸褲兜里的鑰匙,那是地下室鐵門的鑰匙,此刻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溫暖。
“這或許就是江湖吧?”他想。
不是刀光劍影,不是恩怨情仇,而是此刻的人間煙火,是身邊人的笑靨,是哪怕身處地下室,也能一起大快朵頤的勇氣。
“湘味樓”的窗外,暮色漸濃,城市的霓虹次第亮起。
金滿倉的哀嚎從窗口的玻璃后傳來:“凡哥你點這么多菜!我的錢啊……”
“那你多喝點,爭取吃回本!”溫羽凡舉起手中的玻璃杯,與對面的金滿倉輕輕一碰。
江湖,從來都不在遠方,就在這一盞人間煙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