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套路,同樣的說辭,鬼子三又挨家挨戶地去游說了其他幾戶人家。那些人家,要么是以前跟張大同家走得比較近,對林楚欽本來就存著幾分不待見;要么就是腦子活絡(luò),總想著能多撈摸點好處的主兒。被鬼子三這么一通忽悠,心里頭那點兒小貪念和猜忌,立馬就被勾搭了起來。
果不其然,沒過兩天,村里頭剛收割下來的一批“板藍根”和“金銀花”,就有那么五戶人家,沒往百草堂送,而是偷偷摸摸地,把藥材都交到了鬼子三的手里。
這點小動作,自然瞞不過林楚欽的眼睛。李亮玉氣得臉都鼓起來了,跑到林楚欽跟前告狀:“楚欽哥,那個鬼子三也太不是個東西了!凈在背后煽風(fēng)點火,說您的壞話!還有那幾家,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您對他們那么好,他們居然還信不過您!”
林楚欽這會兒正在后院炮制一批新收上來的藥材,聞言只是嘴角微微揚了揚,手上的活計卻絲毫沒停頓:“由他們?nèi)グ?。人各有志,強扭的瓜不甜。?/p>
“可是……”李亮玉還想再說點什么,卻被林楚欽一個手勢給打斷了。
“路是他們自個兒選的,怨不得旁人?!绷殖J淡淡開口,手上炮制藥材的動作沒停,“百草堂的門敞開著,只要他們樂意送來,咱們照單全收。不過,丑話說在前頭,外頭的道道可深著呢,別到時候讓人給坑了,哭都沒地兒哭去。”
李亮玉在一旁聽著,嘴巴動了動,最終還是沒吭聲,只是那腮幫子鼓鼓的,顯然是替林楚欽憋著一口悶氣。
鬼子三那邊,收了那五戶的藥材,滿滿當當裝了三大板車,吆喝著牲口,尾巴快翹到天上去了,大搖大擺地出了村。送行的那幾戶人家,伸長了脖子瞅著,臉上神情復(fù)雜,既有點兒小期待,又藏著幾分不安。萬一……萬一真像鬼子三吹的那樣,那可就發(fā)了!可要是……他們也不敢再往下琢磨。
晚飯桌上,李秋菊扒拉著碗里的飯,眉頭微微蹙著,夾了塊菜到林楚欽碗里:“楚欽,村里那事兒……我總覺得沒那么簡單。鬼子三那號人,平日里油瓶倒了都懶得扶,他能有什么門路搭上外地的大藥商?我怕……怕是有人在背后使壞,想攪黃咱們的合作社?!?/p>
林楚欽咽下嘴里的飯,嗯了一聲:“嫂子想的周全。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有些人吶,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總想著占便宜,可不就容易讓人當槍使嘛。”他放下筷子,轉(zhuǎn)向高老三,“老三,這事兒你得上點心。派幾個機靈點的兄弟,給我盯緊了鬼子三的動靜。再托鎮(zhèn)上的熟人打聽打聽,最近有沒有什么生面孔的藥商在附近轉(zhuǎn)悠,把底細給我摸清楚了?!?/p>
高老三一拍胸脯,嘿嘿直樂:“老板,您就擎好吧!這事兒包在我身上!那鬼子三,我老早就看他不順眼了,跟個攪屎棍似的!他要是敢在背后捅咕什么幺蛾子,我讓他知道花兒為什么這樣紅!”他話鋒一轉(zhuǎn),沖著林楚欽擠眉弄眼,“不過老板,您這手‘放長線釣大魚’,玩得是真高!就得讓那幫不開眼的自個兒去碰一鼻子灰,吃了虧,他們才知道誰是真心實意對他們好!”
林楚欽沒接話,嘴角勾了勾。人心這東西,復(fù)雜得很,他林楚欽又不是神仙,哪能左右得了所有人的心思?有些人啊,不栽幾個大跟頭,是學(xué)不乖的。
夜深。
林楚欽推開朱雀的房門,屋里一股淡淡的藥草香。
床上的朱雀睡得還算安穩(wěn),呼吸均勻,蒼白的臉頰上,也漸漸透出些許血色。這段日子,林楚欽每日耗費內(nèi)力為她梳理經(jīng)脈,輔以珍稀藥材調(diào)養(yǎng),她的身子骨,總算是在一點點好轉(zhuǎn)。
“……幽……幽影……父親……找到了……別……”
細碎的囈語,又一次從朱雀唇間逸出,斷斷續(xù)續(xù)。
林楚欽的動作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