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轉(zhuǎn)回廂房中,韓岡有些疲累的躺了下來。前面已經(jīng)把事情做了,就等著看看效果究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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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這書呆子倒是硬氣。照我說,不如把他安排到德賢坊的軍器庫里去好了。”
“劉顯!監(jiān)德賢坊軍器庫是什么樣的差事,給了韓三那措大?你是幫俺還是氣俺?!
成紀(jì)縣衙的一間偏院中,本是兩人相對而坐。只是黃德用現(xiàn)在大怒跳起,幾乎要指著對面的戶曹書辦劉顯破口大罵。劉顯也不理他,只端起茶盞慢慢喝茶,韓岡早間去戶曹繳還征發(fā)文書時,是一副只知道之乎者也的書呆子模樣,黃大瘤竟然對這等窮措大氣急敗壞,讓劉顯覺得很好笑。
見劉顯氣定神閑,黃德用慢慢冷靜下來。他眼前的這位四十出頭的清癯書生可是陳押司的謀主,不動聲色便能致人于死地,不然自家也不會找他來商量?!熬烤故窃趺匆换厥拢俊?/p>
劉顯放下茶盞,湊了過去,壓低的聲音透著詭秘:“你可知道,經(jīng)略司的王機宜提議要重新檢查秦鳳路各軍州軍備的事?”
“王機宜?李相公不可能會答應(yīng)吧?”黃德用并不知道越俎代庖四個字怎么寫,但他能看得出王機宜如此提議,可是有著侵犯經(jīng)略使權(quán)力范圍的嫌疑。
“不,李相公已經(jīng)點頭同意了?!?/p>
黃德用聞言一奇,問道:“不是聽說李相公跟王機宜合不來嗎,怎么又同意了王機宜的提議?”
劉顯笑道:“新官上任三把火,李相公來了秦州已有半年,這也是應(yīng)有之理。何況李相公是秦州知州,有機會對另外的四州一軍指手畫腳,他怎會不愿意?再說了,就算有怨聲,也是王機宜的提議,須怨不到李相公的頭上?!?/p>
秦州知州按慣例是兼任著秦鳳路經(jīng)略安撫使一職,在軍事上有權(quán)對秦鳳路轄下包括鳳州在內(nèi)的幾個軍州進(jìn)行指揮,所以秦州知州的本官品級往往比普通知州要高上幾級,也時常被人尊稱為經(jīng)略相公——相公一詞在宋代最為貴重,官場上的正式場合,只有宰相才能如此稱呼,但在地方上,路一級的最高長官有時也能享受到——不過平日里,秦鳳路下面的另外那四州一軍,對秦州知州李師中的話,卻是愛答不理。能有機會找?guī)讉€不聽話的同僚的麻煩,李師中豈會不愿?
劉顯繼續(xù)道:“既然是李相公下令,秦州自是要排第一個。再過幾天,等李相公從東面回來,州里各縣各寨便都要開始檢查,你以為成紀(jì)縣會排在第幾個?”
黃德用遽然站起,神色甚至有些張皇。他先探頭出去看看門外,而后才返身回來,壓低聲音問道:“還是用七年前的那一招?”
劉顯笑得風(fēng)清云淡,低頭啜了口茶湯,方慢悠悠的點頭道:“這樣最是干凈利落。押司也是這般想的?!?/p>
黃德用有些擔(dān)心:“縣中不會有事,但州里會不會查下去?李相公可是個精細(xì)人?!?/p>
劉顯笑著搖頭,道:“經(jīng)略相公去了隴城縣,陳通判也剛剛罷任,其闕無人補?,F(xiàn)在州衙里是節(jié)判【節(jié)度判官】掌兵事,節(jié)推【節(jié)度推官】掌刑名,知錄【知錄事參軍】掌大小庶務(wù),其權(quán)三分,你說他們哪個能管到成紀(jì)縣中來?等到李相公回來,該死的死了,該燒的燒了,人證物證又早已備齊,他能做的,也只剩定案了!”
說完,劉顯端起茶盞又啜了一口,一舉一動都擺足了士大夫的派頭。輕易的完成了陳舉交給她的任務(wù),順帶又能從黃大瘤這里撈上一筆,劉顯心情很放松。只是他得意之余,卻忘了再細(xì)問一下黃德用在普救寺前,韓岡到底說了些什么。如果讓他知道韓岡的老師是橫渠先生張載,恐怕就笑不出來了。
“好!”黃德用啪的一聲重重拍了下大腿,獰笑著:“今晚俺就讓劉三帶上兩個人去德賢坊,幫押司把事辦了。順便給韓三點教訓(xùn)??此魅帐菤⒌街菅美?,還是到州衙里被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