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哥?!笔煜さ奶鹋绰曇魪膸客忭懫?,打斷了賀方的回憶。平和的笑意隨即出現(xiàn)在他臉上,“是云娘罷!你自進來好了!”
韓云娘應(yīng)聲倚著門倒退著進房,手上捧著個食盤,上面擺了一口小砂鍋,還沒開蓋,羊肉小米粥的香氣便已經(jīng)冒了出來。
“不知剛吃過嗎,怎么又端來了?”賀方問道。
“都已經(jīng)過午了?!毙⊙绢^輕笑著,粉色的雙唇中微微露出的一排皓齒如同編貝一般整齊雪白,很難想象光靠柳樹枝就能把牙刷得這么白。她輕手輕腳的將食盤放在書桌上,順手便收拾起被散放在桌案和書架上的書冊。
“過得這么快?”賀方覺得自己只不過讀了讀書,又陷在回憶中一陣子,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便到了中午。
“三哥哥你讀書入了迷,當(dāng)然不覺得。”韓云娘手腳麻利的得很,三兩下的功夫,凌亂的桌面便被收拾得整整齊齊。就在書桌上打開鍋蓋,又把木勺放進鍋中,小丫頭轉(zhuǎn)過頭來扶著韓岡坐下來吃飯。
賀方坐在桌前,低頭看著眼前熱騰騰冒著香氣的小米肉粥,前世在社會上摸爬滾打而被煅煉出來的一顆堅如鐵石的心臟,竟然有些抽緊。
此時農(nóng)家的習(xí)慣都是一日兩餐,早一頓,晚一頓,閑時吃稀,忙時吃干,每日都是勉強填飽肚子。但賀方剛剛占據(jù)的這具身體久病虛弱,現(xiàn)在便是一天三頓的將養(yǎng)著。每天三四個雞蛋,一斤煨得爛熟的羊肉,還有濃濃的小米菜粥,父母不惜家財,養(yǎng)得賀方一日比一日康健。不過他現(xiàn)在是知道了,每天吃得這一日三餐,究竟是怎么換回來的。難怪家中一點田地都不剩,每天父母仍要一起出去,而后很晚才一身疲憊的回來。
“怎么了,三哥哥?快點吃啊,冷了就不好了?!表n云娘看著賀方坐著不動,小聲催促著。
賀方搖搖頭,放下心事,現(xiàn)在他的這副身板操什么心都沒有用。他對站在一旁準備服侍自己吃飯的小丫頭笑道:“過來一起吃罷。我一頓也吃不了這許多?!?/p>
韓云娘白皙的小臉噌的一下紅了起來,受到驚嚇一般的向后退了小半步。她不知何為司馬昭之心,但她的三哥哥的心思卻是清楚明白。自從病愈之后,三哥哥就一改過去的嚴肅,常常輕薄于她。跟三哥哥更加親近,小丫頭的心里自然是千肯萬肯。但耳鬢廝磨的親昵,已經(jīng)漸知人事的韓云娘總是羞澀不已。
她秀麗雙眸盯著腳上的繡花鞋,不敢看著韓岡,聲音細如蚊子哼:“還是三哥哥你多吃點,才能早日好起來?!?/p>
賀方看著那一抹艷麗緋紅,少女瞬間綻放出來的嬌羞讓他目眩神迷,原本沉重的心情不由輕松了許多。抽空就調(diào)戲一下溫柔體貼的小蘿莉,對他的精神健康很有好處。
賀方欠起腰,把韓云娘一把扯了過來,“我在吃你在看,這樣也沒滋味,兩人一起吃才香甜。”他手上用力,卻想把小丫頭拉著坐在懷里。
父母在外吃苦勞累,自己卻在家中摟著小女孩兒吃飯。這倒不是賀方?jīng)]心沒肺,而是他很清楚,回報父母的最好辦法,就是盡快恢復(fù)健康,不論身體還是心情。如果硬是要跟父母一起吃苦,拖延了康復(fù)的時間,只會讓他們的辛苦操勞失去了意義,那反而是不孝。賀方并不是矯情的人,既然覺得做得對,就不會再考慮其他。
被賀方強拉著手,韓云娘小臉越發(fā)的殷紅如血,用力掙扎著,怎么也不肯坐下??粗荒艿贸眩R方半帶調(diào)笑的湊在小丫頭晶瑩如玉的小耳朵邊低聲說著,“爹娘都出去了,家里就我們兩個?!?/p>
滾熱的呼吸透入耳中,小丫頭連耳根都熱得通紅,掙扎也不由軟了下來。但還是不好意思坐在賀方懷里,只側(cè)著身子坐在了賀方的身邊,被他一手摟住了纖腰。
燈下觀美,自有一番風(fēng)情,而到了白天,小丫頭的嬌俏可愛更是遮掩不住。尤其是一雙眸子,黝黑深亮,羞澀時,眼皮低垂,長長的睫毛掩住雙眼,如同深潭般幽深,開心時又會閃亮起來,配上無邪的笑容,編貝般的皓齒,幾乎能把人的魂魄都陷進去。她身上穿著的粗布襦裙半新不舊,雖無損她的容色,只是讓賀方看得有些心疼。
按照此時的習(xí)慣,婢女稱為養(yǎng)娘。而在韓家,小丫頭不僅僅是做養(yǎng)娘,其實還有一重童養(yǎng)媳的身份在。也不一定是賀方身體的舊主,一開始韓家父母的打算,就是韓家三兄弟如果日后有哪個娶不上媳婦,就讓小丫頭配給他——其實,這也是關(guān)西鄉(xiāng)村里慣常的做法,單是下龍灣村中就有十幾家里養(yǎng)著童養(yǎng)媳——等韓家老大娶親,韓家老二從軍之后,就指給了韓岡,只是現(xiàn)在則全便宜了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