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偷了他岳母!”路明笑得淫【新年好】蕩無比,“章惇其實(shí)就是章俞和他岳母生的孽種,據(jù)說生下來本是要溺死的,只不過運(yùn)氣好逃了一命。后來送給章夫人去養(yǎng),也不知這算是兒子呢,還是兄弟!”
韓岡的筷子也停了,這等事真不知怎么傳出來的……陰私八卦果然都是最容易傳播。
“無德無恥,這幾個字便是為章子厚他父子貼身打造,量體裁衣。”路明正在興頭上,原本壓得很低的聲音一下大了許多。
“明德兄,請慎言!”韓岡見路明越說越過火,立刻喝了一聲,心頭的不快也越來越重,同時也擔(dān)心著,他正等著的人這時候會突然走進(jìn)來。
只是韓岡的話出口遲了一步。鄰桌的那位背著身坐的漢子突然間狠狠的一拍桌子,叮鈴桄榔的碗碟響聲中,他跳將起來,轉(zhuǎn)過身,大步跨前,蒲扇般的大手一伸,將滿臉興奮的路明一把揪起。
這是個大約二十上下的年輕人,高大雄壯的身材,卻透著文翰之氣,同時擁有的文秀和英武兩種特質(zhì),在他身上融合得極好。只是年輕人的斯文秀氣已被熊熊怒火取代,只見頭一低,壓著比他矮半個頭的路明,眼對著眼,鼻子貼著鼻子,惡狠狠質(zhì)問道:“你敢說橫渠先生無德無恥?!”
‘原來如此!’
韓岡頓時恍然。難怪路明一提到章子厚,自己就覺得心里不舒服,原來是跟他老師的姓、字同音!不過張載表字子厚,是出自于‘厚德載物’一詞,而章惇表字子厚,便是單純的惇厚【惇是敦的異體字】而已,正如章狀元衡,他字子平,也是取了平衡的意思。
此時人的名字,都是有著聯(lián)系。劉仲武的子文,是文武兼?zhèn)渲?;路明的明德,出自于論語中的‘明明德’;而韓岡他本人,名字則是取自‘玉出昆岡’一句。
路明冷不丁被揪了起來,還沒看清是怎么一回事,一對閃爍著殺機(jī)、燃燒著火焰的眼睛便出現(xiàn)在眼前兩寸。一雙大手,如鐵鉗般將路明的衣領(lǐng)扯緊,把他勒得幾乎喘不過氣。
‘這是怎么了?橫渠先生?誰說他了!’路明缺氧的頭腦轉(zhuǎn)動不靈,話也說不出來。極近的距離上,盯上來的一對眼睛,恐怖處堪比虎狼。嚇得他渾身無力,身子軟軟的向下墜去。
劉仲武這時站起身,不過聽著這漢子是為橫渠先生出頭,便沒出手幫路明一把,而是將視線轉(zhuǎn)到韓岡身上。
韓岡也站了起來:“這位兄臺,我這位同伴雖然口無遮攔,但說得絕不是橫渠先生,是另外一人,姓同音而異形,立早之章,而非弓長之章。否則在下也不會容許他……他說下去……”韓岡的聲音突然慢了下來。外罩儒士襕衫,卻有著一副武將的骨架,相貌英挺中帶著斯文的英俊青年,讓他覺得很眼熟。他盯著年輕人仔細(xì)看了半天,有些遲疑地問道:“可是種彝叔?”
聽著韓岡解釋,說得并不是張橫渠,情知是誤會,種建中便已經(jīng)訕訕的放下手來。卻又聽見他說出自己的表字,立刻聞聲轉(zhuǎn)頭。他瞅著韓岡,也覺得眼熟,在張載門下經(jīng)常見的,就是名字一時間叫不出來。他的嘴張張合合,半天后才一臉驚喜的叫道:“真是難得!當(dāng)真久違了!”
種建中話里的尷尬,韓岡哪能聽不出來,當(dāng)即為之失笑:“彝叔你真的記得我的名字嗎?”
種建中哈哈哈的干笑了幾聲,他要是能記得就不會那么尷尬了,直言道:“不瞞兄臺……委實(shí)不記得了?!?/p>
韓岡微笑著自我介紹:“姓韓名岡,草字玉昆的便是?!?/p>
種建中眼睛一亮,以手加額,得韓岡提醒,他終于想了起來:“啊,是去年年初射柳時,得了第三的?!?/p>
“不如彝叔獨(dú)占鰲頭。”韓岡微笑而答。
韓岡灑脫直率的談吐讓種建中大生好感。如關(guān)西快刀般挺秀的雙眉,配上一對淵深難測的眸子,淺淡的笑容中浸透著的自信,則讓種建中心下納罕,如此人物在身邊兩年,自家怎會沒留在心上?正想著,身邊突然多了一人,卻是方才同坐在桌邊的自家叔伯兄弟種樸。
“十七哥?怎么了?”種建中奇怪的問道。
“在下種樸,見過韓兄。”有著同一個祖父,種樸的相貌與種建中很幾分相似,只是少了些斯文,而黝黑的皮膚也讓他多了點(diǎn)狂野,他在韓岡面前行禮:“王大前些日子來信,里面說了不少關(guān)于韓兄的事情,沒口子的稱贊。種樸本是不信,但現(xiàn)在一見,卻果然并無一句虛言。”
種建中問著:“王大可是一直跟在十七哥你身邊的那個王舜臣?”
種樸點(diǎn)了點(diǎn)頭,看著韓岡。
【肥貓老兄,俺說過要讓你親子同收,富貴終老,沒說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