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精心預謀的計劃里,盡可能保持環(huán)境的靜默是篇幅最多的章節(jié)。
破曉的剎那到達之前,她和阿園比第一縷晨曦搶先抵達旅館。
六樓倒霉的木梯搖晃著試圖拒絕四只匆忙的腳,慌亂中薛芷夏連滾帶爬磕在樓梯上,同時啃下了人生的第一口木屑。
踏過蟋蟀紛紛抗議不速之客的小徑,她開始懷疑有兩顆門牙的碎碴釘在了那些潮濕的木樓梯。
因為門牙的位置上有兩枚碎碗般鋒利的東西割破了她的舌頭,冰涼而細膩血液浸透了嘴里的木屑。
她企圖吞咽口水,卻覺得口里的木屑有一股暖瓶柔軟瓶塞的特殊味道,就把嘴里的東西一股腦吞了下去。
阿園打開門,薛芷夏就沖進房間,兩只脫掉鞋襪的腳走在地板上,留下了吧唧吧唧的潮濕的聲響。
與此同時,有兩根柔軟的蘑菇拱破了頭皮,頂著頭發(fā)生長出來。
它們越長越長,在她躲進壁櫥時差點被迅速合攏的門板夾到。
黑暗噴涌上來,睡意在壁櫥內聚集,她聽見阿園隔著櫥門的呼吸聲,那聲音在這樣寂靜的凌晨,就像一首歌。
阿園在壁櫥外一動不動,她將這樣的沉默持續(xù)了一天。
"出來吧,已經天黑了。"
阿園停頓了好一會,仿佛是拿起了手機看了看又放回去的片刻過后,她又說:“是午夜十二時,夜行的動物都該行動起來了?!?/p>
她小心地探出一只觸角,在它碰到了一絲夜的清涼后,另一只觸角貪婪地迅速彈了出去。
后來薛芷夏才慢慢痊愈,變成了正常的人。
她的朋友里面,只有阿園,是一個心理醫(yī)生。
她知道自己生病了,才這樣接受了自己以前最不愿意來做的事情了。
她當時想,如果病好了之后,傅涼旭會知道的吧?會重新回來的吧?
但是他沒有。
傅涼旭就這么在自己的生活里面,自由自在地生活著,自由自在地做著他應該做的事情。
這個應該里面,沒有薛芷夏的名字,好像也不會再有了,即使心里面的傷口,可以慢慢縮小。
但是薛芷夏知道,這個傷口,永遠不可能愈合,永遠不可能有任何的機會了。
有一天他們擦肩而過的時候,傅涼旭是不是,甚至都不會再看她一眼,只是當成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