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聿安還掛著若有似無的笑,緩慢攏緊她的手指:“小鸚,我了解你,你很滿意現(xiàn)在的生活,所以不想被打破,不想出現(xiàn)預(yù)料之外的變故。”
“但是?!敝茼舶材罅四罄棼W僵滯的手指,說出口的話不復(fù)之前的善意包容,而是一種與之截然不同的殘忍威脅,“你要知道,我可以輕而易舉打破這種平靜的假象,雖然那時候我也不會好過到哪兒去,但起碼——”
“痛苦的不會再只有我一個了?!?/p>
確認(rèn)自己喜歡上黎鸚的那一刻,往心底侵襲的不是周聿安以為的恐慌和無助,而是從未有過的,如釋重負(fù)的欣喜。
果然。
他會喜歡上黎鸚是多么正常不過的一件事,他的生活循規(guī)蹈矩甚至是呆板無趣,而她是其中唯一的變數(shù)。
她那么隨心所欲不受約束,就好像與他完全相反的另一面,他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乇凰?、受她引誘、心甘情愿地墮落。
周聿安不信教。
如果非要評一個信仰,那就是善。
他相信正義,相信法律,相信善惡有報,相信人在做天在看,相信自己受到的所有教導(dǎo)。
可是黎鸚輕而易舉就打碎了他的信仰。
脊柱被一寸寸壓彎、敲斷,他就用釘子把自己縫補(bǔ)得血肉模糊。
在罪惡業(yè)火里吞入滾燙的烙鐵燒灼肺腑。
在絕望歡欣中咽下慈悲的苦果以求安眠。
他終于在惶然的心動中意識到,他對此無可奈何,甚至是甘之如飴。
他愛她。
這是他的罪孽,亦是他的福祉。
腳步聲漸近,宛如即將落下的審判。
黎鸚明白他的意思。
他們都掌握著太多對方的秘密,早就糾纏不休難以徹底剝離。
周聿安語速緩慢地再一次問她:“所以小鸚,要和我在一起嗎?”
他的語氣再冷靜如常,黎鸚也能聽出來里面隱含的催促和威脅,終于沒辦法開口:“我知道了……!我同意還不行嗎,放開我!”
手上的桎梏瞬間松開,推拉門同時被拉開——
黎鸚眼疾手快地抱起跳到旁邊置物架上的六六,一把塞進(jìn)周聿安的懷里,換了種語氣:“叔叔,你抱著它吧,我還有事先走了?!?/p>
她轉(zhuǎn)身:“啊,媽媽,那個,我先上樓一下?!?/p>
陳青竹疑惑地轉(zhuǎn)頭看黎鸚腳步很快離開的背影:“這孩子怎么突然冒冒失失的?!?/p>
周聿安望著懷里被人應(yīng)急塞過來的小狗,六六疑惑地“嗚”了,瞪著濕漉漉的小狗眼睛和他對視。
他笑著摸了摸小狗的腦袋,再捏捏它毛絨絨的爪子,語氣是從未有過的輕快,好像在和自己的愛人說話。
“你喜歡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