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那又怎樣?”
她的聲音沒有起伏、沒有善惡、只有純粹的天真:“難道我做錯了嗎?”
“當(dāng)然錯了!”
“哦?!崩棼W又應(yīng)了一聲,點點頭問他,“那叔叔,我會坐牢嗎?”
周聿安語氣顫抖:“會的,這是犯罪。”
“叔叔,你也在撒謊啊?!崩棼W突然笑了,一個嘴角往上牽動的表情,“我才十歲,怎么可能會坐牢呢?”
良久的對峙。
周聿安的胸腔劇烈起伏,不安感撕扯著肺腑,好像要沖破皮肉:“就算你不會坐牢,我也會說出去的,你必須要去接受正確的教育和改造,你不能留在我老師的家里……”
“不要?!崩棼W開口打斷他。
然后周聿安聽見了哽咽的聲音和哭腔:“不要這樣對我,叔叔。”
剛剛還掛著惡意笑容的人此刻收回了所有外放的情緒,眼淚不住地從眼眶里涌出滾落,周聿安仿佛都能聽見淚水濺落地板的聲音。
“我只是…我只是想擺脫那樣的生活,我只是太害怕了,我好不容易才能重新開始,我不要再像以前那樣活著?!?/p>
周聿安看著她哭著撩起自己的衣袖,白皙皮膚上的傷痕觸目驚心。
“叔叔,這些傷落到身上的時候,都很痛?!?/p>
“陳阿姨很好,黎叔叔也很好,你能不能也像他們一樣,對我好?”
“我不會再做這樣的事了,我只想好好活下去,求你不要說出去,不要那樣對我?!?/p>
黎鸚往前抓住了他的手臂,好像是溺水之人抓住唯一的浮木那樣死死地攥住,指甲深深嵌入皮肉,往下挖出一個半月牙形狀的小槽。
只是這樣,周聿安都感覺到了疼痛,那她身上的那些傷又該有多疼?
黎鸚最后用絕望央求的哭腔和他說話:“求你了,叔叔?!?/p>
他沒辦法拒絕。
他沒辦法開口說不。
那是周聿安第一次做出違背自己道德底線、違背社會法律規(guī)則的決定。
無論過去多久,他都能清晰地記得這一天,那是弦斷、破碎的聲音,鐵軌上平緩行駛的火車做出唯一的錯誤決定,隆隆脫軌,將自己撞得四分五裂。
所以,一切罪孽由此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