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周聿安去刷碗,黎鸚就跟著扒拉在洗碗池邊關(guān)切地看他。
“我沒事。”周聿安搖搖頭,側(cè)身擋住飛濺起來的水花,把龍頭往水流較小的那方擰,“你別站在這兒,小心把衣服弄臟了?!?/p>
黎鸚換了件外套,剛剛在飯桌上接了個電話,那邊叫她去學(xué)校開會。
“噢。”黎鸚揪著他的衣角,“我有點擔(dān)心你,你一個人在家沒事嗎?”
“沒事?!敝茼舶蚕戳耸植羐,把人拉出廚房,從門邊衣架上取了羊絨圍巾一圈一圈往黎鸚露出來的脖頸皮膚上繞:“要回來的時候發(fā)消息,我做晚飯,如果b較晚的話我去接你?!?/p>
“好吧?!眹碛悬c禁錮住黎鸚點頭的動作,她盯著周聿安眼下一圈烏青的顏se看了半晌,突然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周聿安愣愣地攬過她的肩,身后,黎鸚的手輕輕拍了兩下他的背脊,學(xué)著他的動作往下滑動順氣:“叔叔,你要好好的?!?/p>
“……嗯?!?/p>
黎鸚走后,周聿安去浴室放了一缸涼水。
他以前很喜歡冬泳,在寒風(fēng)刺骨的天氣中跳入凍住又敲開的河中,就這么沉浸下去,一切外界的聲音都會被隔阻。
他可以就這樣忘記一切、遠(yuǎn)離一切。
直到剛剛黎鸚問他,有沒有試過在冬天被人用冰水從頭澆到腳的感覺。
周聿安從來不知道,她在學(xué)校經(jīng)歷了那樣的事情。
孤立、霸凌。
桌洞被塞垃圾、膠水粘住凳子、籃球砸上腦袋。
她親手“審判”了為首的那個人。
可他呢?
他做了什么。
那是他堅持了長達七年的事情,他一直以為自己在做正確的事,或者說走在正軌上。
然后在今天,那輛帶走一切糾紛的貨車隆隆開到了面前,在尖銳的鳴笛和急剎中把他的心撞出一個空洞,那處迅速如水坑般凹陷,生機無盡流失。
周聿安在耳邊驚悸不停的嗡鳴聲中閉上眼,任憑身t滑入滿溢的涼水,就好像在隆冬,徹底墜入冰河,期盼它能消弭一切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