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雨瑤動了動有些僵硬的手指,調(diào)整著驚悸的呼吸,身體的操縱權(quán)才一點點被返還自己。
她抬手抹去日記上的眼淚,合上了本子。
身邊的利器都已經(jīng)被姜寧藏起來或者扔掉了。
還有什么辦法?
她預(yù)想了跳樓后血肉橫濺的模樣也很快排除了這項選擇,且先不論會不會驚嚇到師生,事后處理現(xiàn)場估計也是件麻煩事。
腦海里忽然閃過一絲念頭,程雨瑤愣了愣后自嘲地想起一句不合時宜的話,真是天無絕人之路。
桌箱里還有剩下的藥,只要劑量夠大,應(yīng)該很高的幾率成功。
她神色自若地從桌箱里翻找出兩盒藥,掀開紙蓋取出所有的鋁箔板,低著頭把里面的藥一顆顆掰出來。
白色的藥片和綠色的膠囊捏在掌心里有些黏手,她拿了張紙巾墊在桌箱里,把兩大把藥攤開。
杯子里所剩不多的水已經(jīng)涼透了,她就著那點兒水艱難地咽下了所有的藥,平日里避之不及的怪異甜味在口腔里擴散開,吞咽的時候下意識反胃,但強行噎進去后發(fā)現(xiàn)也沒有想象中那么難忍。
她想,或許很多事都是這樣。
是她太過懦弱,把簡單的事情臆想得太過困難。明明很輕松可以辦到,明明普通的正常人都可以做到,可以忍耐,她卻不能。
好在、好在還剩一條屬于膽小鬼可以選擇的路留給她退縮。
程雨瑤從日記上撕了頁空白的紙下來,簡單交代了流浪貓的貓窩被自己挪到了什么地方,把這張紙迭起來放在姜寧的桌箱里,她回來時應(yīng)該一眼就能看見。
下課的鈴聲正好敲響,她拿上日記本去年級辦公室里找班主任隨便編了個理由寫假條。
班主任也沒有過多詢問,只叮囑了她幾句好好休息,拿起筆龍飛鳳舞地簽了名。
走在回寢室的路上時她將日記隨手丟進垃圾箱里,腳步也輕快了起來。
一節(jié)課,應(yīng)該只要一節(jié)課就夠了。
她忽然感覺自己很久沒有這么輕松過,不用考慮接下來的所有事情,也不用提心吊膽、如履薄冰地過日子。
不用聽到那些譏笑的惡意,不用在夜夜里被噩夢驚醒嚇得不敢入睡,不必為懷揣著那段背德的、骯臟的情感而惴惴不安了。
媽媽不會再被自己吵得心煩意亂,爸爸也不會再操心自己的成績下滑,哥哥不會為了躲著自己連家都很少再回,寧寧也不會擔(dān)心去和朋友玩的時候自己會不會不開心了。
她像是才恍然驚覺一般,少了她,身邊重要的人都會少很多麻煩。
踏入寢室時沒有開燈,背光的房間在雨天里更顯昏暗。
程雨瑤進了廁所,背靠冰涼的瓷磚墻角,抱著膝蓋靜靜地坐下。
胃里已經(jīng)隱隱泛起了灼燒感。
她不太清楚自己一會兒是否會在意識模糊的時候反胃吐出來,如果忍不住嘔吐,事后在廁所里的清理打掃也會更方便一些。
應(yīng)該不會很麻煩大家吧。
她將頭埋進臂彎里,環(huán)著胳膊抱著自己。就像在幼兒園的時候,被弄臟的床上沒有地方可以睡,她就這樣靠著墻坐在床腳,等著午休時間結(jié)束。
現(xiàn)在也只是在等時間結(jié)束而已,希望這一次結(jié)束,就是真正的結(jié)束了。
她閉著眼睛,努力想讓自己的思緒清靜一些,不再回憶過往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