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走,劉三喜也沒有立即上前。
蕭元宸安靜看了一會兒,才嘆道:“一個敢教,一個敢學?!?/p>
劉三喜低眉順眼站在他身后,若是往常,他大抵也不會多話,不過此刻不知怎的,竟是感嘆了一句:“婕妤娘娘倒是心善。”
蕭元宸回過頭掃他一眼。
劉三喜不用他詢問,自己就低聲道:“陛下,小的有個同鄉(xiāng)在尚宮局,聽那同鄉(xiāng)說,之前陛下派去給婕妤娘娘教導課業(yè)的溫姑姑,娘娘還額外給了束脩,讓她教導自己宮里的宮女黃門識字?!?/p>
這倒是蕭元宸所不知的。
“這是為何?”
劉三喜就道:“小的起初也很疑惑,那同鄉(xiāng)便說,本來溫姑姑不愿意的,是婕妤娘娘跟她說,以后她宮里的宮女,若是能回家的,她是想要放她們都回家,可若是讓她們回去,婕妤娘娘又怕她們過得不好?!?/p>
“給賞銀,給賞賜,都是身外之物,只有學識是自己的,她教給她們傍身的能力,哪怕父母不慈,哪怕所托非人,也能靠著自己謀一條生路?!?/p>
“自己有本事,總是不會錯的?!?/p>
蕭元宸心中一動。
澎湃的暖流涌上心頭,他一向平靜的心湖忽遭暴風驟雨降臨,這一瞬掀起滔天巨浪。
海浪拍打岸邊,礁石被湖水打濕,慢慢顯出上面斑駁的痕跡。
冷漠的巖壁被潮水一點一點剝離,露出里面巍峨絢麗的山石。
即便潮水退去,海浪不再,可剝下來的冷硬巖壁,也再生不回去。
蕭元宸眸色幽深,這一刻,劉三喜幾乎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燃燒起一把無名之火。
然而蕭元宸卻并未開口。
他安靜凝望后花園中巧笑倩兮的秀麗女子,看著她歡喜,看著她放松,看著她認真教導身邊每一個人,慢慢的,他也跟著笑了一下。
“看來,針線也是其中之一?!?/p>
劉三喜愣了一下。
隨即便道:“是,小的原在家鄉(xiāng)時,就有村中的村婦去做繡娘,也有在胭脂鋪和繡房做賬房的。”
“只要舍得出力氣,踏實用心,日子總能過好?!?/p>
蕭元宸點點頭,臉上笑意更濃。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這個道理,就連未曾讀過書的沈初宜都明白,可有許多人,卻只享受著宮女們的侍奉,從來不曾為他人考慮。
甚至還有諸如路答應者,隨意欺凌宮女,不把他們當成人來看待。
蕭元宸從小在宮中長大,他所見所聞,比之沈初宜甚之又甚,當年兩位皇兄爭奪皇位,后宮牽連在內(nèi),那幾年的歲月幾乎不忍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