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落猶豫了一下,接過來,拉開緞帶,只見精致的包裝盒里是一套衣服,外套、襯衫和長褲,正是“將軍”系列讓人趨之若鶩的限量版。
“是你的號?!绷_賓說,“我讓人又給你改了改,不會那么緊得難受——不過不改問題也不大,我看你這幾天好像是又瘦了些,是心里有事吧?”
傅落不知道該怎么說,也不知道羅賓送她一套“將軍”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也很痛苦,”羅賓坐在沙發(fā)上,身體微微往前傾,手肘抵住自己的膝蓋,“大家都說我是個娘娘腔,他們背后議論我,說一個男的,總是對女人的東西那么有興趣,我到底是個流氓,還是個變態(tài)?”
“無論發(fā)生多少次革命,無論生產(chǎn)力爆炸,帶了多少回的思想解放,這種事總是存在的……沒有歧視的社會不是人類社會?!绷_賓苦笑了一下,繼而淡定地說,“我當(dāng)年忍無可忍地離開你媽媽的單位,辭職去動態(tài)影樓做學(xué)徒的時候,他們都說我,‘羅小波這個怪胎,果然是瘋得不輕’?!?/p>
十五年過去了,他早已經(jīng)從過去那個惴惴不安的窮小子變成了氣場強大的成功人士,甚至可以風(fēng)輕云淡地提起那段最艱難的時光。
傅落呆呆地看著他。
羅賓老師充滿魅力地一攤手:“反正我現(xiàn)在混成這樣了,不好也不壞,對吧?”
他謙虛得簡直虛偽了。
傅落的目光落在手里捧著的禮盒上,低聲問:“所以您的意思是,我……”
“我的意思,”羅賓打斷了她的話音,在她的肩膀上用力拍了拍,“你已經(jīng)不小了,自己要看著辦?!?/p>
說完,羅賓站起來,回手打開辦公室的門:“實在不行,可以回我這里,我看你身兼修理工、模特和‘助理的助理’三職也沒怎么忙亂,很有前途——去吧,不是跟安全部約好了嗎?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就不耽誤你正事了?!?/p>
十分鐘后,傅落夾著羅賓老師給她的禮物,心不在焉地坐上了去安全部的車,她一路逐字逐句地思索著羅賓老師的每一個暗示和每一個肢體語言,全程溜號地在安全部工作人員的帶領(lǐng)下確認(rèn)口供陳述后簽字,才繼續(xù)不在狀態(tài)地往外走去。
沒想到,這回傅落在門口遇到了一個“熟人”。
“楊大校?”
楊寧正步履匆匆地低著頭往前走,臉色嚴(yán)峻,眉間的褶皺仿佛更深了些,聽見她的聲音才回過神來。
楊寧腳步一頓,認(rèn)出了傅落——不知為什么,他對這個似乎有點橫沖直撞的小姑娘印象十分深刻。
“哦……是你?!睏顚幟碱^還沒松開,卻已經(jīng)先在微笑了,這使得他的微笑顯得有股說不出的沉重和疲憊感,他的聲音依然柔和親切,“怎么才幾天沒見,好像瘦了很多?女孩子年紀(jì)輕輕的,健康比較重要,還是不要亂減肥吧。”
傅落沒有解釋,學(xué)校沒教過她對長官解釋,所以她只是簡單地應(yīng)了一聲:“是?!?/p>
“還有不到一個月就要正式入伍了吧?!睏顚幰贿呁庾呷?,一邊隨口和她閑聊。
沒想到這一句話不偏不倚地點中了傅落的傷心事,她的眼神一瞬間黯淡了下去。
楊寧慣于察言觀色,掃了一眼,耐心地問:“怎么了?”
傅落沉吟許久,大概父母都不是什么靠譜的人的緣故,傅落從小就顯得比同齡人內(nèi)斂,然而她畢竟太年輕了,成長環(huán)境單純而順?biāo)?,家境甚至是?yōu)渥的,面對著從未面對過的事,她所謂“內(nèi)外”也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小層,讓有心人一眼就能看透。
“如果……”不知過了多久,她才踟躕著開口問,“有一個人一直夢想想做一件事,但是所有人都認(rèn)為這樣不好,所有人都勸阻她,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