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戚元斂下神色,自若道:“人未必真的非得拘泥于情愛,女人之極,悅己之歡,又有什么不好?”
他知道孟苡桐的確做到了悅己之歡,投資自己為重。
但感情這種事兒,他看的比她透。
而他夠清楚,她現(xiàn)在的云淡風輕,還有那無所謂的態(tài)度,只是為了以假亂真。她要用油鹽不進的假象掩蓋住自己傷痕累累的那顆心,讓所有人都再找不到能攻擊她的軟肋。
這是從商必經(jīng)之路,邵戚元早在身邊太多人身上看過。
但他所認識的孟苡桐,不該是這樣的。
她該是熱情四溢,溫暖如初的。
而不是現(xiàn)在這樣的清冷如霜,渾身帶刺。
邵戚元認真問她:“悅己這件事,本身和情愛難道會起沖突嗎?”
孟苡桐愣住。
邵戚元說:“你所謂的悅己,的確是愛自己,但你愛自己的實質(zhì),永遠都架設(shè)在了你愛自己,也還要不停對外消耗情感價值的基礎(chǔ)上。無論是洛嘉,還是我,還是學長,你對身邊的人,都能無條件地源源不斷輸出,不求回報。但你對自己呢?就因為不想拘泥于情愛,你可以狠心到抗拒所有外力,全靠自己達到某種平衡的悅己?你告訴我,這不是慢性傷害自己的內(nèi)耗,是什么?”
孟苡桐被他說的啞口無言。
“就算是付出型人格的悅己之歡,”邵戚元說,“也不是你這樣的?!?/p>
邵戚元雖然成天一副紈绔子弟,混吃等死的樣子,但這個弱肉強食,受限分明的社會里,他比同齡甚至比他年長的太多人都要清醒。
他混沌度日,只是因為他沒辦法清醒。在那個魚龍混雜的邵家里,他一直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他就是個私生子。
是一個不配有實權(quán)、地位的私生子。
他和獨女身份錦衣玉食長大的孟苡桐,就算家道中落也享受過豪華溫情的柳洛嘉都不一樣。
邵戚元從小經(jīng)歷過太多狂風暴雨,那些無一不在告訴他——
不公是命運賜予不幸者的“嘉獎”信條。
他們這些不幸者,生來就在面對命定的失意偏頗。
他永遠都不可能和在邵家連出生都手持金湯匙,名正言順的孩子相提并論。
只有斂鋒去芒,做好那個大家心目里的頹敗二世祖,他才能好好地活著。
所以那晚的真心話到最后。
邵戚元只和孟苡桐說:“我不是個于你而言的好例子。像我這樣只認視情、錢為對等的女人的人,為情不專是在作惡。惡讓我這輩子都很有可能遇不到那個真正會愛我的那個人,但苡桐——”
他喊她的名字,“我們不一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