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可能下不了手?一定有哪里不對勁,太邪門了。
男人有預感,身旁這只與同類作風迥異的x1血鬼會是個大麻煩,他最好現(xiàn)在就開槍,打碎那顆腦袋,還有向全身泵血的心臟。
等級越高的x1血鬼越難殺,只有特定材質的武器才能對他們造成傷害,但像克蕾西雅這樣孱弱的x1血鬼,男人只在沒有供血來源又抓不到食物的低等級身上看過,先入為主地將克蕾西雅劃入低等級范圍。
克蕾西雅對男人所思所想一無所知,不曉得對方此刻滿腦子血腥畫面。她躺在沙灘上,望著夜空出神,動腦會消耗大量能量加深饑餓感,為了忍住不咬男人一口,克蕾西雅決定讓大腦停止運轉。
當然,只是她自認為的停止運轉。清醒的時候,大腦不同部分會處理不同資訊,腦波凌亂不具有邏輯,不是她什麼都不想,就不會消耗能量。
海浪似有規(guī)律地沖刷海岸,沒有噪音與人聲g擾,充斥著寧靜氛圍。
風輕拂肌膚,殘留表層的水氣消散,蒸發(fā)過程帶走了熱量,讓克蕾西雅本就寒冷的身t猶如冰塊般散發(fā)寒氣,不需觸碰就能感受到?jīng)鲆狻?/p>
克蕾西雅雙手放在身t兩側,手指不自在地蜷曲。之前是沒力氣留意,躺了半晌後總覺得不習慣,她遲緩地將雙手挪到x前交疊。
……嗯,舒服多了??死傥餮虐苍旈]眼。
男人時刻保持警惕,聽見悉窣聲,銳利目光當即掃向身旁的x1血鬼,握槍的手施力,槍口微抬,然後就看見對方擺出標準的入棺材姿勢。
眾所周知,大部分x1血鬼都喜歡睡棺材。有床不睡,格外反人類。
男人嘴角一扯,暗自腹誹:果然是x1血鬼。
雖然種種跡象都證明了他的猜測正確,對血ye的渴望、冰冷的溫度、張嘴時展露的尖牙,無一不強調其身分,但對方行為反常,讓他不禁懷疑自己的判斷。
他就沒見過牙都露出來,距離鮮血極近,還能忍住進食慾望的x1血鬼;就跟人類吃東西遇到突發(fā)狀況一樣,下意識不會松開只有一半到嘴里的食物。
男人臭著一張臉躺在沙灘上等待傷勢緩和,旁邊是視為si敵的x1血鬼,兩人相安無事并排躺平,景象十分怪異。
有著粗厚手繭的大手始終不離槍械,男人并未將武器放回槍套,手指不時收緊,注視夜空的雙眼眸光晦暗。
他沒有下定決心動手。不知為何,光是想象子彈穿透身側這只x1血鬼大腦的畫面,就讓他呼x1急促,內心霎時涌現(xiàn)無法忽視的強烈排斥。
男人不得不承認一件事,哪怕他覺得荒謬,卻仍然存在的事實。
——他不想殺她。
我竟然會不想殺x1血鬼?開什麼玩笑。
男人挫敗地吐出一口氣,感覺嚴重透支的t力回來了一些,傷口不再流血,只余周圍組織陣陣脹痛。他慢騰騰撐起上半身,從行囊里取出醫(yī)用物品處理創(chuàng)口。
清潔傷口、纏上繃帶,男人包紮動作乾脆俐落,手法嫻熟。他睇了眼臂膀,除了腹部的撕裂傷,上臂也有幾道血痕,看起來就像動物利爪留下的痕跡。
他把手臂也纏好,沒忍住又看了x1血鬼一眼。x1血鬼應該早就聽見他制造的動靜了才對,卻一個眼神也沒給,兀自安靜躺臥。
他的警惕毫無用處。虧他為防x1血鬼突然發(fā)難,包紮傷口時留了個心眼,把槍放在繃帶一扔就能g到的位置。
男人收回目光,撐著膝蓋站起來,帶上他的槍與行囊,在夜晚冰涼慘白的沙灘上踩出連綿腳印。
高大的身影越走越遠、越走越遠,直到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緣由的壓抑感達到極限,他猝然止步。
不規(guī)律落下的腳印中斷了,他沉默佇足,內心的天秤左右傾斜,整個人陷入一種莫大的糾結中,其中甚至摻雜了自我厭惡的情緒。
我真是瘋了、我真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