豎井的石壁上,間隔鑿著一些簡陋、粗糙的石蹬,一路盤旋向下,沒入令人心悸的黑暗深淵之中。
嗚……咕嚕?!?/p>
從深邃的井底,隱約傳來湍急流水沖刷巖壁的嘩啦聲響。
在這流水聲的間隙……
吼……嗷……
一種極其模糊、仿佛來自遠古洪荒的、令人靈魂戰(zhàn)栗的低沉嘶吼聲,若有若無地、斷斷續(xù)續(xù)地從那無邊的黑暗中滲透上來!
石門緊閉!
前路……是深井地獄!
后路……是幽森婚房!
唯一的“門”,通向未知的深淵與兇獸的巢穴!
懷中那冰冷的青瓷藥瓶,此刻重若千鈞。
暮色低垂,琥珀般的余暉慵懶地籠罩著寧靜的陳家村。
陳浩踩著一路風塵,腳下那雙穿了三年、沾滿泥點的粗布鞋踏上了村口熟悉的土路??諝庵酗h蕩著炊煙與新打下的稻谷混合的、令人心安的氣息。幾只蜻蜓在翻飛的稻穗尖盤旋,幾個總角的稚童揮舞著茅草,追逐嬉戲。
這幅生機勃勃的煙火畫卷,與腦海中那陰冷死寂、燃著幽紅燭火的幽冥婚房,還有深井中傳來的恐怖嘶吼,形成了一種撕裂靈魂般的荒誕感。
喉頭一陣無法抑制的苦澀驀然涌起。
“……要是那一切……只是一場荒謬的噩夢,該多好……”
他下意識地緊緊握住腰間那半枚玉佩,指尖感受到的只有一片冰涼。這觸感如此真實,清晰地刺破了他最后一絲僥幸。
心臟在胸膛里沉重地搏動,每一次跳動都牽扯著被那陰寒嫁衣女尸注視過的神經。
胸腔里跳動的這顆東西,似乎已不再完全屬于原來的自己——它被染上了幽深的墓氣,揣著黃泉的印跡。
“小浩!回來了?”
村口那株虬枝盤曲的老古柏樹下,一道佝僂的身影顫巍巍地站起身,臉上是熟悉的、毫無雜質的關切笑容。是隔壁的陳憲明大伯。
“嗯,陳伯伯,剛回來。您……吃了沒?”
“還沒哪!”陳憲明拍著身上沾的草屑,樂呵呵地走近幾步,“估摸著已經四五天,想著你差不離該到家了。你嬸子知道你口淡,今天特意煨了一大鍋酸菜豬油粉條,還燒了一只昨天運氣好逮到的兔子,就等你來呢!……咦?這次怎么耽擱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