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
一連串的當(dāng)頭棒喝,懟得法山張口結(jié)舌,只敢點頭稱是,仿佛回到了自己還是個小沙彌,犯了錯被主持訓(xùn)斥的少年時期。
“其實,我還挺喜歡你剛才桀驁不馴的樣子?!?/p>
聞瑞見他愈發(fā)乖巧起來,接著道:“說破,說破,來說說吧,你那藏得最深的罪孽到底是怎么回事?!?/p>
法山面露難色,欲言又止,這種隱秘陰私,實是羞于說出口??墒腔叵肼勅鸬陌艉龋瑓s是不能否定他所言深合佛理。
藏著不說破,永遠也無法破我執(zhí),那他還修得什么佛?固持我執(zhí)修行下去,“貪嗔癡”三毒不斷侵染,不成佛終將成魔。
“唉……”法山嘆口氣,道:“那是我還未出家的時候,雪山貧瘠困苦,幾歲的孩童就要出門找尋吃食。我也曾做過獵戶,但因年幼力弱,只能設(shè)下套子套些鼠兔山雞?!薄坝幸淮?,我去檢查套索收獲,發(fā)現(xiàn)套中了一只雪狐。那只雪狐皮毛潔白順滑,若是剝下來送給頭人,至少能換一大袋青稞,全家就能安然度過一整個冬天?!?/p>
“可是那雪狐在我要殺它之時驚懼流淚,靈性十足的眼神中充滿絕望,我實在是不忍下手,就解開套索放走了它。”
“在那之后,我入山時總能遇見它,它還感恩似的給我送來它抓到的山鼠,我們也漸漸熟悉、親近,常常相伴在一起狩獵、玩?!?/p>
說到此,法山嘴角也不禁微微上挑,可見這段純真美好的童年回憶彌足珍貴。
“后來我被路過的上師看中,帶去大雪山金輪寺學(xué)經(jīng)。我本以為我與那只雪狐緣盡于此,直到五年后我在雪山天池寒潭中修習(xí)‘拙火定’出了岔子,遭寒氣入侵肺腑,命懸一線……”
說到此處,法山停頓了講述,罕見地流露出羞愧之色。
聞瑞倒是不急,停筆耐心等待,一旁吃瓜吃得正香的鶴凌云有些蚌埠住,想要開口催促又覺得太不端莊穩(wěn)重,憋得俏臉微紅。
“在我就要凍死之際,雪狐出現(xiàn)了。她經(jīng)已成精,變化成少女模樣,將凍僵的我擁入懷中,用體溫驅(qū)散了我身上的寒氣。拙火定走火入魔之下,壓制心火的寒氣消散,我渾身燥熱情難自禁……”
雪山,寒潭,天地蒼茫蕭瑟,持戒僧人,懵懂妖狐,情難自禁的一對青梅竹馬少年少女,命運碰撞迸發(fā)出生命激蕩的火。
鶴凌云想象著那頗具意象場景,竟生出無限向往,只覺得實在是太浪漫了。
“當(dāng)我清醒過來,卻無法面對美如雪蓮的她,那時我已學(xué)經(jīng)五年,佛性漸成?!?/p>
法山語氣低落地繼續(xù)敘說:“我已出家,一心向佛,又豈能沉溺女色,也給不了她任何承諾。我說了些過分的話,告訴她人妖殊途,何況我是修行人,不能一錯再錯,狠著心將她趕走了。”
“哼,男人!”一旁吃瓜的鶴凌云聽得憤而跺腳,怒嗔道:“不是大騙子,就是負心漢,就沒有一個好東西!”
聞瑞回頭瞪她一眼,示意她安靜,鶴凌云氣鼓鼓地反瞪回去,一副不服氣的樣子,但也住口不再出聲。
“我下了斬斷孽緣的決心,可她卻化形為人,混入金輪寺外的村鎮(zhèn),每每寺廟舉辦祈福法事,她便假借布施之名混入人群入寺尋我,求我放棄學(xué)經(jīng)與她私奔,就這么糾纏了許久,任我說什么狠心絕情的話,也不肯放棄……”
“哦,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