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發(fā)現(xiàn),人生最諷刺的事就是:當你終於變成自己想成為的人,世界已經(jīng)不想理你了。你是某個過期的笑話,標簽寫著:最佳賞味期:學生時代?!?/p>
「不過沒關系,今天我還是來了。就算觀眾只有像現(xiàn)在這樣十幾個人,我也當你們是五百個。真的,剛剛我一走進來,還以為自己來到演唱會──只是大家都還在路上?!?/p>
「所以今天的秀,我要獻給那個臨時不能來的人。謝謝你不能來?!?/p>
八分,掌聲響起,林昊俞覺得起頭不錯,他的視線停留在觀眾席中享受注目,驀然間,闕琘析的身影映入眼簾。
僅僅一瞬間,林昊俞的腳底彷佛有根,僅僅x1附著他的腳步,他無法移動,只能僵直身t看著闕琘析。
她彷佛是個極具權威的老師或者上司,說這話真是好笑,林昊俞自出社會起就沒有到正當公司上班過,當然也沒有被什麼上司教育訓斥過,可此刻當他看著闕琘析時,他卻有那樣的感覺。
回憶中闕琘析的聲音栩栩如生,林昊俞彷佛能聽見她的聲音混雜進立式喇叭中播放,她的聲音一如既往帶著諷刺,而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闕琘析要這樣對他講話。
一切都是自己的自卑作祟,林昊俞心知肚明,他知道那只是他的心魔,也許闕琘析什麼也沒想,她只是帶著輕松的心情來看秀,如此而已。
林昊俞吞下口中郁積的唾ye,那彷佛奴隸仰視君主的可憐視線回到闕琘析身上,林昊俞第一眼就能看見她,因為她就是只天殺的孔雀,這個物種明明與j是親戚關系卻長成花枝招展的樣子。
他能感受到手心泌出的汗ye沾sh了麥克風,可想而知下一個站上舞臺的人有多麼倒楣,他擦了手汗在自己外套上,握緊麥克風靈機一動,娓娓說道:「我最近才知道,孔雀其實不能飛太遠,你們知道嗎?但你只要給牠一個舞臺、一點光、一群觀眾,牠就會以為自己在天上了。」
「我看過國家地理頻道,牠們展開尾羽的樣子真的很夸張,像什麼你們知道嗎?」
三分,糟透了,這個臨時起意的孔雀段子會失敗,林昊俞心忖,左手緊緊捏成球狀。
林昊俞深x1一口氣,繼續(xù)說道:「像一個從小沒被稱贊過的人有一天發(fā)現(xiàn)自己的貼文終於有人按贊了。」
六分,這段有引起共鳴。
臺下有人低聲說了句:「講得好真喔……?!沽株挥崧犚娏耍傺b沒聽見。
林昊俞不敢看闕琘析的反應,只低頭喝了一口伏特加,喝得太急,酒從嘴角滑落,心中反覆責備自己逞了口舌之快。
他希望闕琘析不要聽出「孔雀」是在說她,闕琘析其實什麼過分事也沒有對他做過他就用j的親戚物種對她貼標簽,這樣的行為不好,他被忌妒沖昏頭了。
但是,管他的。
林昊俞繼續(xù)說道:「你們有沒有發(fā)現(xiàn),有些人真的不適合太有才華?不是因為才華不好,而是因為……太有才華會讓他們忘記怎麼做人?!?/p>
「那種人你跟他說:欸這段寫得很bang耶。他不會說謝謝、也不會表現(xiàn)出得意,只有一絲虛情假意的謙虛,然後他會看你一眼說:你看得懂?」
七分,笑聲明顯變多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林昊俞隱約看見闕琘析在笑,而且是露齒笑,覺得好笑的那種。
林昊俞看著她,悠然說出:「我以前很喜歡一個這樣的人。超級喜歡。」
「然後有一天我醒來,發(fā)現(xiàn)我不是真的喜歡他——我是喜歡那種永遠不會喜歡我的人,這樣我就可以一直把自己當成悲劇主角。」
「這是我唯一能主演的類型了。」
語畢,掌聲與歡呼笑語齊鳴,這個臨時想到的段子竟然得到十分。
林昊俞覺得自己的眼眶熱熱的,不至於想哭,但就是熱熱暖暖的,很舒服。
一瞬間,林昊俞想起自己小時候站在教室講臺上說笑話的時候,那時一心覺得自己的吊帶k很別、很糗,只想要趕緊結束說笑話的時間。
可當他把笑話說完,看見全班同學笑到眼角掛淚、不斷拍打桌面時,他什麼都不在意了。
那天天氣很好,他記得很清楚,天剛放晴,雨水沖凈一切的味道令人感到舒適無b,林昊俞回到家的第一件事便是將那笑話說給媽媽聽,結果媽媽聽完只是眉頭擰緊,面露困惑。
她說:「……嗯,笑點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