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國公爺親自來看您了?!?/p>
她故意將“親自”二字咬得極重,
“夫妻之間,哪有隔夜的仇啊,您就低個頭,認個錯,不就過去了嘛!”
說著說著,她的眼淚又流了出來,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若是夫人實在容不下妾身……國公爺,您就讓妾身走吧!妾身這就去收拾包袱,絕不再礙夫人的眼!”
往日里,她這套把戲,可謂是屢試不爽。
只要她擺出這副姿態(tài),祖父必定會勃然大怒,轉而斥責祖母毫無容人之量。
可今夜,祖父卻像是聾了一般,對她的哭訴置若罔聞,只是魔怔了似的,一遍又一遍地低聲呼喊著:
“輕荷,輕荷……”
燕姨娘的臉色頓時一僵,涂著丹蔻的指甲,狠狠地掐進了掌心。
她不甘地向后退了兩步,正撞上我與白嬤嬤那似笑非笑的目光,這才慌忙又擠出兩滴眼淚來。
油燈的燈芯“噼啪”一聲,爆開一朵燈花。
祖父忽然像瘋了似的沖進了內室,他掀開錦被,推開箱籠,甚至連床榻底下,都要親自彎腰查看。
大伯與我爹見狀,也慌了神,開始在屋中四下呼喚:“母親?”
“母親,您可在屋中?”
我冷眼看著他們像一群無頭的蒼蠅般在屋中亂轉,甚至連佛龕后的暗格,都翻了個底朝天。
最后,祖父喘著粗氣,頹然立在堂屋中央。他鬢發(fā)散亂,衣袍上沾滿了灰塵,哪里還有半分國公爺的威儀?
祖父終于想起了我,他猛地轉過頭,朝我看來。
16
他踉踉蹌蹌地向我沖來,嗓音嘶啞得像是被砂石磨礪過一般:
“她呢?你祖母呢?她人究竟去了何處!”
我微笑著望向祖父,說出的話,卻字字如刀。
“祖母不是早就說過了么?只要您納妾,她便會離開。”
“她走了,回到了那個屬于她的地方去了?!?/p>
祖父的身子猛地搖晃了兩下,臉色慘白如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