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鐘花（一）（第2頁）

陳昀拖著腳步，坐到急診室等候區(qū)的椅子上，和王藝茹中間隔了一張椅子，兩個人面無表情地看著診間的銀se大門。

良久，陳昀開口，無情無緒地問：「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你能為那家人做到這種程度，藉著外婆照顧龔曜栩的名義，讓他去幫你套交情，卻沒想過事後龔家人找上門。我跟外婆該怎麼辦？」

「……」

「是覺得這件事根本是小事，對方不會計較，就可以亂ga0嗎？」

「我不是……」

「不是的話，就是覺得我跟外婆難做人也沒關(guān)系？」

王藝茹先前因為愧疚不敢反駁，但被討厭的兒子來回b問，火氣終究壓不住，猛地站起瞪向陳昀，張口就要怒罵。

話都到嘴邊了，她又在碰上他的眼神時，徹底沒了聲。

多少年了，王藝茹習(xí)慣x用媽媽的立場批判陳昀，他不是沒過反抗，但始終守著一份對於親人的關(guān)ai，不曾完全撕破臉。

但今天，他那雙與她相似的眼眸一片黯淡，對她連厭煩都沒有，只有不符年齡的疲憊。

「隨便你吧。」陳昀這麼說，像是對她沒了任何一分期待。

更甚至，他淡淡地說：「反正事情已經(jīng)變成這樣，我們身上也沒什麼能讓你利用的，就這樣吧，我不怕了。」

從前被江曉碧罵，王藝茹會沒心沒肺地反駁；被陳昀趕出家門，她能惡聲惡氣地往他的弱點辱罵。直至此刻，陳昀無b平靜的話，竟使她雙腿發(fā)軟，跌回椅子上。

「我……」王藝茹覺得自己必須說點什麼，才發(fā)現(xiàn)她和陳昀的相處，從很早以前就只剩爭吵，當他連指責(zé)都不愿意，關(guān)聯(lián)就斷了。

那怕曾經(jīng)千絲萬縷，如今也是不堪一擊。

時隔多年，她直到這時，才真正試著再看看陳昀的存在。

這孩子，是她的第一個孩子。他們第一次見面時，他那樣小，全身軟綿綿的，必須她用ai灌溉才能平安長大。

更別說，她曾經(jīng)因為他與生父相似的面孔而衷心期盼未來──「寶貝呀，你爸爸長得那麼帥，你未來一定也會長得很好看?！?/p>

這麼說的她，在多年後，說起了相反的話，將她曾經(jīng)的贊美貶為塵埃。

那個柔軟脆弱的孩子，在她忽視的光y中成長了。現(xiàn)在的陳昀有了削尖的下頷，高挺的鼻梁，狹長的眼填入成熟穩(wěn)重，逐漸吞噬了對母親僅存的孺慕。

王藝茹手腳發(fā)冷，她傾過身t，正想跟陳昀說什麼，不遠處，龔父帶著龔曜栩走進急診室，張望後找到他們，快步而來。

走在最前面，龔父問：「有結(jié)果了嗎？」

沒等陳昀回話，一名護士忽地從診區(qū)走出，喊著：「江曉碧的家屬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