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襲境,殘燭微火愈燃愈暗,祈禱求愿耗干涕淚,抓不住的那絲生線……最終還是化為一縷青煙。
郭曉媛在歷經(jīng)二十天治療后,因多器官衰竭搶救無效,于2號凌晨3:02宣告死亡。
林蓁坐在搶救室外的冰涼長椅上,掩面將臉埋入掌心,淚水從指縫間溢出,哽咽到幾近窒息。
……
協(xié)助吳俊峰處理完郭曉媛后事,結(jié)束兩地奔波重新返回臨川,一種不真切的虛幻感始終圍繞在林蓁左右,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多時,始終無法讓疲憊倦體陷入深眠。
她沉浸在回憶里,連房間有人走入也不曾察覺。
直至身畔床墊輕彈下陷,才終于默然回頭,在幽暗里依稀看到少年線條簡練的側(cè)臉輪廓,熟悉氣息圍攏上來,還未來得及啟唇出聲,忽而就被捏住腳腕。
周牧則揀著她腳踝把她雙足攏入掌心,溫熱大掌緊裹住冰涼足底,暖意貼著她皮膚涌入血管,摩挲揉按間,原先冰冷漸漸捂熱,干涸眼眶也重新溢出水液,鼻頭有些酸脹,脹得她心口不住發(fā)疼。
不要這樣。
不要對她太好。
此刻偷占的幸福,一切見不得光的幸福,都會在審判來臨的那一刻……
化為烏有。
即便洞察這一切,身體卻還是依著本能靠近唯一熱源。
林蓁蜷縮在周牧則身旁,像孩子般用臉頰蹭了蹭他腰,少年這才松開手掌移目向下,她順勢把腳丫塞進他小腿間,閉眼說了句:
“真暖和啊?!?/p>
周牧則摸了摸她頭,低問:“要不要給你塞個熱水袋?”
“不要。”她輕輕嘆了聲,“反正……到最后都會變冷的?!?/p>
周牧則默然不語,林蓁緊挨著身旁熱體,冰凍心臟似乎復蘇,在當下的這一刻,突然很想傾訴。
“牧則,”她慢慢開口了,“你相信命運嗎?”
“命運?”
林蓁“嗯”了一聲,繼續(xù)說:“每個人的命運……是不是在出生前就已經(jīng)定下來了呢?如果是這樣……我好像就能接受……”
周牧則垂眸:“接受什么?”
“接受所有不得已的分離?!绷州栲湍?。
她虛望著房間一角,話音隨思緒靜靜流淌:
“我剛出生沒多久,媽媽就和爸爸離婚了……她當時選擇離開,一定是有她的苦衷……雖然我曾經(jīng)埋怨過她很多次……但是……我不能理所當然認為……我的幸福就應該凌駕在她的幸福之上……”
周牧則撫著她頭發(fā),沒有說話。
“小時候……村里一起玩耍的小朋友很多……有幾個小男孩特別壞……總是要欺負我……說我是,”她頓了頓,繼而才道,“說我是沒媽媽的野孩子?!?/p>
貼在她后腦的掌心不再動作。
林蓁閉緊雙眼往他身旁貼近,嗓音溢得很輕:
“我從來沒把這些當一回事……我知道我是有媽媽的……而且……曉媛姐姐也會保護我,像母雞保護幼崽一樣,幫我把那些亂說話的小孩全部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