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工代賑
此刻朱雀大街的茶樓里,說書人驚堂木拍得震天響:“要說永定侯捐的這十萬雪花銀,足夠買下整條東市的鋪面!”
底下嗑瓜子的百姓突然噤聲——五城兵馬司正押著三車銀箱從永定侯府大門出來,轆轆往戶部去,車輪在青石板上碾出深深的痕。
茶寮檐角滴著雨水,幾個(gè)短打漢子圍在餛飩攤前嚼舌根:“永定侯這手筆,夠買下整條朱雀街了!”
“聽說薛姑娘捐的那五百兩銀子“說話人蘸著面湯在桌上畫圈,“都不夠侯府半日流水。”
薛錦藝的指甲掐進(jìn)賬本里。
油燈將“賑災(zāi)募銀一千五百兩”的墨跡照得發(fā)亮,她盯著“五百兩”后頭特意描粗的勾紅,像在看個(gè)拙劣的笑話。
沒有人知道,她借著募捐的名義,偷偷賺了一千兩的差價(jià)!
昨夜三皇子握過的茶盞還擺在案頭。凌驍指尖拂過她手背的觸感猶在,可今早永定侯府捐銀的邸報(bào),卻把她費(fèi)心營造的善名碾成了齏粉。
“小姐!”丫鬟撞開漏風(fēng)的木門,“侯府捐銀十萬的消息傳開了!”
銅錢從薛錦藝指縫間墜落。
她想起父親為救永定侯而死的那年,永定侯紅著眼說“薛兄恩情沒齒難忘”,如今倒用十萬雪花銀,將她嘔心瀝血鋪就的青云路澆成冰窟。
“錦藝啊…”晁氏裹著舊年狐裘蹭進(jìn)來,“昨夜三皇子可許了你名分?”
薛錦藝猛地合上賬冊。
算珠噼里啪啦滾落,驚得晁氏縮了縮脖子。這個(gè)靠爬床當(dāng)上桑家姨娘的生母,此刻正用沾著瓜子殼的指尖戳賬本:“等你當(dāng)了皇子側(cè)妃,你弟弟元寶就能改姓桑了?!?/p>
“癡人說夢?!?/p>
珠簾嘩啦作響,桑六姑娘踩著滿地碎光進(jìn)來。
她腰間禁步撞得叮當(dāng),像是故意要震碎這屋里的腌臜氣。
晁氏慌忙用袖子擦椅子:“六小姐請坐。”
“你也配叫我坐?”桑六用絹?zhàn)友诒?,“?dāng)初祖母誤信你們母女,如今倒惦記起桑家祠堂的香火了?”
薛錦藝攥緊袖中玉玨——這是三皇子留下的信物。她昂頭迎上對(duì)方鄙夷的目光:“六姑娘慎言,我母親終究是太傅的妾室?!?/p>
“我呸!”桑六指尖幾乎戳到晁氏鼻尖,“一個(gè)爬床的賤婢,也敢自稱桑家人?你們那野種弟弟在莊子上偷雞摸狗,前兒還打傷佃戶家的兒子!”
“夠了!”薛錦藝霍然起身,賬冊掃落茶盞。
外頭忽然傳來小廝唱報(bào):“三殿下差人送雪蛤來了!”
桑六冷笑僵在臉上。
薛錦藝撫平裙擺褶皺,將碎發(fā)別到耳后。銅鏡里映出她刻意模仿桑家嫡女的步態(tài),連腰間禁步晃動(dòng)的弧度都量過千百回。
晁氏忙拽她衣袖:“元寶的事,你可得上點(diǎn)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