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府送的可不止這些——三個月后,還有十船南洋香料會悄悄泊進侯府的私港。
奉國公夫人輕啟朱唇,語氣懇切地道:“尚有一事相托,頗為冒昧。此事唯有國公府與永定侯府知情,望侯府能夠確保府中仆從對此守口如瓶?!?/p>
沈嘉歲微微頷首,神色堅定地回應:“夫人請放寬心,此事絕無可能自侯府傳出絲毫風聲。”
國公府這些精心挑選的重禮,既是對她的答謝,也寓意著對其保密的饋贈。
他們永定侯府便順水推舟,欣然接納了這份心意。
當夜,侯府庫房燈火通明,沈嘉歲正指揮著下人將國公府送的東西統(tǒng)統(tǒng)往角落填。
看到滿屋堆成山的綢緞,裴淑貞總算想起來這些天心里空落落的是什么事。
她扶著雕花木柜問:“歲歲,這幾日庫房都快塞爆了,你買這么多綾羅綢緞做什么用?”
“備嫁妝呀!”沈嘉歲有些心虛地眨眨眼,隨手扯過一匹浮光錦往身上比劃,“我都及笄了,自然要多攢些好東西。您看這料子多襯膚色,到時候全做成百子千孫被可好?”
裴淑貞“噗嗤”笑出聲,戳著女兒額頭:“傻丫頭,哪有大姑娘自己張羅嫁妝的?這些本該是爹娘替你操持。”
“您挑的定是些老氣橫秋的樣式。”沈嘉歲抱著母親胳膊撒嬌,“我多買些回來挑揀,不合意的轉手還能賣個好價錢呢!”
“隨你折騰!”裴淑貞被她晃得發(fā)釵都歪了,轉頭吩咐章嬤嬤:“把我妝奩里那疊銀票數(shù)一半出來。”
沈嘉歲立刻嬉皮笑臉攤開手掌:“娘親最好了!要不把整匣子都借我?等來日我出閣,定雙倍還您!”說著又朝正在喝茶的父親擠眼睛:“爹爹書房青釉瓶里好像也藏了不少體己錢?”
“咳咳咳!”沈文淵嗆得直拍胸口,慌忙起身捂住女兒嘴:“小祖宗!給你都給你!上個月剛收的冰敬銀子還沒捂熱,倒被你這丫頭惦記上了?!?/p>
最后從父母那兒搜刮來八千五百兩銀票,加上奉國公府送來的各色錦緞折價,統(tǒng)共湊足兩萬兩。
沈嘉歲將厚厚一疊銀票一股腦塞給管家沈德全:“照先前的法子,繼續(xù)從全國各地收羅上等絲綢。”
沈德全捧著銀票的手直哆嗦。
前些日子五萬兩雪花銀流水似的花出去,城郊賃的十二間庫房早堆得插不進腳。如今又要往里砸錢,這架勢哪像備嫁妝,倒像是要把全西魏的織造坊都搬空!
“小姐,老奴多句嘴。”他瞄了眼廊下繡鞋尖綴著東珠的紫鶯,見那伶俐丫鬟沖自己點頭,后半截話又咽回肚里。
罷了。
橫豎主家都點了頭,他個做下人的操哪門子閑心?
西廂房里,裴淑貞正對賬本。
章嬤嬤捧著空了一半的紫檀木匣嘆氣:“夫人也太慣著小姐了,這些可都是您壓箱底的錢?!?/p>
“由她去吧?!迸崾缲憮苤浯渌阒檩p笑,“侯爺當年求親時,不也把祖?zhèn)饔衽瀹斄私o我買纏臂金?沈家的女兒,合該這般鮮衣怒馬地活著!姑娘家的,絕不可委屈了自己!”
日頭西斜時,沈德全的皂靴踏碎了侯府青磚上的殘陽。
他捧著賬冊的手直抖:“二萬兩雪花銀,半日就見了底?!?/p>
沈嘉歲倚在黃花梨木圈椅里,指尖劃過官窯青瓷盞的冰裂紋:“把庫房御賜之外的物件全清了?!彼巴饽荷?,“城外的莊子也出手?!?/p>
“那可是祖產!”沈德全的喉結滾動著,“自太祖爺傳下來就沒人敢動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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