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稍候,小的去方便一下?!管嚪虻穆曇魝鱽?,聽動靜,是鉆進(jìn)了遠(yuǎn)處的草叢。
我撐起身子,掀開車簾一角,發(fā)現(xiàn)馬車已行至官道。
「小荷,」我回頭看她,「我記得你說過,你會駕車,對嗎?」
閑聊時,她曾提過,被賣入王府前,家中是靠放馬為生的。
此刻,她因恐懼而聲音發(fā)顫:「主子,會是會,可您這是要……」
「你來駕車,我們離開這里?!?/p>
「???」
「齊王定是出事了。他若平安便罷,萬一……萬一他有不測,那我們……」
本朝素有殉葬的酷制,若他真的身故,我與小荷這對主仆,絕無生路。
我的話不必說完,小荷已然會意。她一咬牙,立刻竄出車廂,奪過韁繩,厲聲喝道:「駕!」
馬車再次疾馳向前。我緊緊扶著車壁,在顛簸中竭力穩(wěn)住身形,直到天光熹微,才敢停下。
我撐著快要散架的身子下了馬車,才發(fā)現(xiàn)不遠(yuǎn)處竟是萬丈懸崖。
小荷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主子,王爺若是無事,我們該如何解釋?」
「即便無事,我也不回去了?!刮彝h(yuǎn)方,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堅定,「那吃人的牢籠,誰愿去誰去?!刮肄D(zhuǎn)向她,「小荷姐,你呢?你可有去處?」
聽我喚她姐姐,小荷明顯一怔,隨即苦澀一笑:「我早已無家可歸?!?/p>
「若你信我,今后我們便以姐妹相稱,一同討生活,可好?」我緊緊握住她的手,不知是想給她,還是給自己一些勇氣。
她沉默地看了我許久,忽然撲哧一聲笑了,眼角卻有淚光閃爍:「好?!?/p>
我們將馬車趕到懸崖邊,我拔下頭上所有宮中賞賜的珠釵,只留下幾支沒有標(biāo)記的,預(yù)備將來換錢。為求逼真,我還故意在崖邊留下了一只繡鞋。
用泥巴抹花了臉,我們沿著一條隱蔽的小路下山,用一支銀釵換了些碎銀,便轉(zhuǎn)走水路,向家的方向而去。
關(guān)于齊王府那夜的變故,始終沒有消息大肆傳開。此刻的我,只想回去看一眼阿奶和姑姑,卻又深怕自己的出現(xiàn)會再次為她們招來災(zāi)禍。
于是,小荷姐自告奮勇,替我前去打探。
可她帶回的消息,卻讓我如遭雷擊,痛不欲生。
姑姑一家安好。
可阿奶,卻在我被迫離家的一個月后,便撒手人寰了。
這個消息讓我的腦中瞬間一片空白,我直愣愣地坐著,像個失了魂的木偶,直到小荷姐大聲呼喚我的名字,我才漸漸回過神。
淚水,無聲地洶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