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se猶如被劍刃劃開的黑布,一道沉重的身影從山脊跌落,森渝狼狽地撐著一口氣,穿過最後一層迷霧,朝著不見星光的方向前進,面前是一片黏稠如墨的暗綠y影。
他右臂的鎖子甲已經(jīng)崩裂出鋸齒般的缺口,血沿著指節(jié)滴落到草地上,滴答聲在靜得過分的林間顯得尤為刺耳。
那道傷口是蠍型魔物的尾刺留下的毒刃痕跡,灼熱、刺痛,每一次心跳都彷佛有著火焰在血ye里翻滾。
「再、撐一下就好!」森渝在腦中對自己大喊。領主世家的生涯教會他將任何痛楚不堪全數(shù)封進禮貌的笑容里,卻沒有教他如何在深夜中扛著傷勢與中毒之軀獨自逃命。
他想拔出腰間長劍「冰雨」,卻發(fā)覺手指已經(jīng)不聽使喚,僵y得握不住劍柄。
這片林子怪異得很──風語、蟲鳴、枝椏摩擦聲,所有正常的夜晚白噪音在這里被一并噤聲,彷佛有誰替森林施展了靜音魔法,腳下踩碎的枯枝也沒發(fā)出一星半點脆響,只留下無聲的斷痕。
而且,他走過的草葉沒有枯萎,卻也沒有回彈,彷佛在掂量他是否值得「讓路」。
森渝不由自主地放慢步伐,曾在古籍里讀過的片段浮出腦海:【幽光密林,踏足者聽不見自己的呼x1,因為那里所有的聲音都屬於森林?!?/p>
他忍不住苦笑。
若真誤闖傳說里的jg靈之森,那群高傲又淡漠的長生者,大抵不會放任他這個血淋淋的人類w染他們的地盤吧?
腳下一軟,膝蓋重重撞上苔蘚覆蓋的巖石。
痛楚像一條短鞭ch0u在脊椎,眼前視線霎時浮起一層灰白,呼x1變成破碎的片段,毒素攀上x口,他能聽見血ye嘶嘶作響,像被鍋爐煮沸一般,t溫隨著痛楚節(jié)節(jié)攀升。
他勉力撐著身t、翻過身,背脊靠上一塊sh冷的巖石。
濃霧在樹間盤旋,月光好似被從天空削走,只剩下模糊的幽暈。
他低頭檢視右臂:淺銀se的甲片混雜了乾涸的深紅,破口內(nèi)可見黑紫se脈絡正在沿著肌r0u擴散。
……他的時間不多了。
「大哥……抱歉。」森渝的耳邊響起了森彥臨行前的叮嚀:若形勢不利,務必保命為先。
──保命為先?他現(xiàn)在連呼救的對象都沒有。
突然,他捕捉到幽林深處的一縷翠綠光芒,好似某種植物在夜間的微小呼息,一瞬即逝。
──幻覺?還是……機會?
森渝深x1一口氣,鼻尖滿是cha0氣與青苔味。他屈膝站起,雙腿已開始顫抖,遂把冰雨當作拐杖,一步一步朝那點光亮移動。
霧氣越來越淡,空氣卻感覺愈發(fā)沉重。
樹冠之上,一束月光終於破開云層落下,前方是一片被銀光照亮的空曠草坪,中央立著一棵空心老樹,枝g蒼白,卻在樹洞口吐出新芽;那抹新芽,好像是他方才瞥見的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