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浩的眼簾猛然掀開,瞳孔深處寒芒一閃低聲說:「他們追來了?!拐Z音未落,他手掌輕柔卻不容置喙地推開了李雁溫軟的臂彎,身形宛若夜梟展翅,又似離弦之箭,剎那間已化作一道疾風(fēng)般的虛影,悄無聲息地掠下樓去,唯余空氣中一絲微不可察的勁風(fēng)。
李雁怔怔地望向窗欞之外,清晨的yan光燦爛得有些刺眼,那熾烈的金芒穿透薄霧,卻似乎也映照著她此刻心湖中翻涌不休的震動——回憶如cha0水般涌上,她竟在不知不覺間,沉睡了足足七八個時辰。然而,更令她心神劇震、匪夷所思的,是周身原本撕裂般的痛楚竟已煙消云散,昨日那深入骨髓的劇痛彷佛僅是一場遙遠(yuǎn)的噩夢,肌膚光潔如初,甚至連一絲疤痕都未曾留下。她輕輕撫0著曾經(jīng)傷痕累累的肩臂,感受著那份失而復(fù)得的輕盈與力量,心中對王浩那神乎其技的醫(yī)術(shù),不禁涌起滔天般的驚嘆與敬佩。她與吳雙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那眼神中包含了太多情緒——驚訝、感激,以及一抹心照不宣的決然。無需片語只言,二人已然達(dá)成共識,足尖輕點,如兩道追風(fēng)逐電的影子,緊隨著王浩的氣息而去。
當(dāng)李雁的纖足踏上屋頂那略顯粗糙的平臺,眼前鋪陳開來的景象,卻讓她剛剛平復(fù)的心臟驟然一緊,彷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王浩的身影如一桿標(biāo)槍般挺立,在他前方,金罡與另一名氣息同樣雄渾的修行者,正呈犄角之勢,將他隱隱鎖定。
修身期一段的孱弱修為,孑然一身,竟要面對兩名已臻修身期六段的資深修行者!這幅畫面,在任何旁觀者眼中,都顯得荒誕不經(jīng),詭異到了極點。雙方實力的懸殊,簡直如同一道無法逾越的鴻g0u,深不見底。更何況,她與吳雙方從si神的鐮刀下僥幸逃生,t內(nèi)真氣尚未完全平復(fù),傷勢雖癒,元氣卻未恢復(fù),此刻莫說援手,便是自保亦是勉強。一gu冰寒刺骨的涼意,從李雁的尾椎悄然蔓延至四肢百骸,她幾乎能聽見自己心中那名為絕望的聲音在低語:這一次,恐怕是真的在劫難逃了,難道真要埋骨於此?
二人步履沉重地挪至王浩身側(cè),尚未尋得恰當(dāng)?shù)脑~句打破這si寂的氛圍,便聽王浩那異常沉穩(wěn)、不帶一絲波瀾的聲音傳來:「你們二人大病初癒,根基未穩(wěn),切莫輕舉妄動,以免好不容易癒合的傷勢再度迸裂,前功盡棄?!?/p>
李雁心神微顫,一gu難以言喻的滋味在心頭彌漫。她抬眼細(xì)細(xì)打量著王浩的側(cè)臉,那張年輕的臉龐在晨曦中顯得異常堅毅,卻也透著一gu與年齡不符的沉靜。這王浩,未免也太過…不,簡直是狂妄了!她暗自思忖,貝齒不自覺地輕咬下唇。眼前這場對決,用九si一生來形容都屬樂觀,根本是十si無生的絕境,他竟還要她與吳雙作壁上觀?這與坦然赴si,又有何異?難道他真有什麼驚天動地的底牌不成?
金罡那蒲扇般的大手緊握著一條兒臂粗細(xì)的沉重鐵鏈,鐵鏈的末端,系著一顆閃爍著猙獰寒光的巨大鐵球,其上遍布撞擊的凹痕與乾涸的暗se血漬,顯然是飽飲鮮血的兇器。他手臂肌r0u虯結(jié),猛地一振,手腕隨著一道詭譎的圓弧劃過,那沉重的鐵球便挾著風(fēng)雷之聲,在空中急速旋轉(zhuǎn)起來,發(fā)出嗚嗚的尖嘯,彷佛一頭饑餓的兇獸在咆哮中急切地尋找著噬咬的目標(biāo)。驀地,金罡眼神一厲,手臂橫掃,那旋轉(zhuǎn)的鐵球驟然脫手,化作一道黑se的閃電,裹挾著撕裂空氣的兇猛力量,直撲王浩面門!其勢之迅猛,其力之狂暴,竟讓周遭的空氣都彷佛被y生生撕開一道裂口,掀起一陣r0u眼可見的猛烈氣旋,吹得人衣袂獵獵作響?!概?!」一聲震耳yu聾、撼人心魄的巨響轟然炸開,腳下的屋頂平臺隨之劇烈地顫動了一下,塵土飛揚。然而,那勢不可擋的鐵球,竟在距離王浩鼻尖不足一米之處戛然而止,彷佛撞上了一堵無形卻堅不可摧的氣墻,被牢牢定在半空,兀自滴溜溜地旋轉(zhuǎn)不休,其上蘊含的驚人動能與毀滅x的力道,卻始終未能觸及王浩分毫。
李雁心頭那塊懸著的巨石猛地一顫,隨即,一抹難以置信的驚喜之se在她美眸中乍然閃現(xiàn):「是防護(hù)陣法!」她低呼一聲,目光急切地在四周逡巡,如同獵鷹般銳利地搜尋著陣旗的蹤跡。很快,她的視線定格在屋頂?shù)膸讉€角落——那幾面本應(yīng)堅固的陣旗,此刻竟已呈現(xiàn)出破碎不堪的模樣,旗桿歪斜,旗面撕裂,在微風(fēng)中岌岌可危地?fù)u晃著,彷佛下一刻便會徹底崩塌。她心中暗自倒ch0u一口涼氣,那剛剛?cè)计鸬南M鹈纾直粷采狭艘慌枥渌?。王浩的修為畢竟尚淺,布下的陣法威力有限,如此殘破的陣旗,在對方接下來更為狂猛的攻擊下,又能支撐幾時?恐怕很快就會如風(fēng)中殘燭般熄滅。她的心情,霎時間又如墜冰窖,沉重得幾乎無法呼x1。
然而,異變陡生!就在此刻,天際云層之中,突然響起陣陣尖銳的鳥鳴,數(shù)十只,不,是上百只各se小鳥,竟如一道道離弦之箭般俯沖而下,它們的目標(biāo)明確而狠辣——直指金罡與其同伴那暴露在外的雙眼!這突如其來的空中奇襲,打了兩位修身期六段的修行者一個措手不及,他們本能地?fù)]舞手臂格擋,口中發(fā)出驚怒的呼喝,試圖將這些悍不畏si、前赴後繼闖入的鳥群拍散。然而,鳥群的數(shù)量彷佛無窮無盡,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雖然這些凡鳥的啄擊與爪擊,對於皮糙r0u厚的修行者而言,無法造成真正致命的傷害,但那鋪天蓋地的攻勢,以及對視覺的極大g擾,卻也讓二人陷入了極度的狼狽與混亂之中,一時間竟手忙腳亂,應(yīng)接不暇,根本無法有效應(yīng)對這些源源不絕、令人煩不勝煩的sao擾。
李雁在心中暗自嘆息,語氣中帶著一絲復(fù)雜:「王浩的法術(shù),果然是五花八門,令人眼花繚亂,卻似乎…多而不jg。這御禽術(shù)倒也算別出心裁,只是召喚來的,卻盡是些麻雀、鴿子、烏鴉之類的尋常飛禽,靈智未開,力量微弱,如何能對金罡那等兇悍之輩構(gòu)成實質(zhì)x的威脅?看來,此等手段,充其量也只能稍作牽制,拖延片刻罷了?!?/p>
正當(dāng)她心中如此感慨,念頭尚未轉(zhuǎn)圜之際,金罡身旁的同伴——那名喚作呂大方的修行者,口中已然低聲y誦起晦澀的咒文。隨著他沙啞的念誦聲在空氣中回蕩,一gu森寒之氣驟然彌漫開來,天空中竟憑空凝結(jié)出一層奇異的冰藍(lán)se大網(wǎng)!那冰網(wǎng)晶瑩剔透,閃爍著幽冷的寒光,彷佛由無數(shù)冰晶細(xì)絲交織而成,每一根冰絲都細(xì)若發(fā)絲,卻又堅韌異常。冰網(wǎng)甫一出現(xiàn),便將所有飛撲而來的小鳥盡數(shù)隔絕在外,那些小鳥一頭撞上,竟被牢牢粘附其上,無論如何掙扎,都無法再繼續(xù)向二人發(fā)起分毫攻擊。李雁眼見這一幕,心中又是一震,她看得分明,那看似脆弱的水滴凝結(jié)成的冰線,不僅堅固得超乎想像,甚至還帶有極強的黏附與凍結(jié)之力,連那些奮力掙扎的小鳥也無法撼動其分毫,反而越陷越深。
盡管如此,那些被阻隔在外的鳥群似乎并不甘心就此放棄,它們彷佛受到了某種更強烈的指令,依舊如飛蛾撲火般,瘋狂地沖撞著那張巨大的冰網(wǎng),用弱小的身軀徒勞地掙扎著,企圖突破這層薄薄的、卻又堅不可摧的冰霜屏障。眼前的景象奇異而壯觀——數(shù)不清的小鳥密密麻麻地圍聚在那張冰網(wǎng)周圍,黑壓壓的一片,幾乎將冰網(wǎng)完全包裹,從遠(yuǎn)處看,彷佛形成了一道由羽翼與悲鳴構(gòu)成的、不斷蠕動的圓環(huán),將金罡和他的同伴牢牢困在圓心。這一切的發(fā)生不過電光石火之間,卻也預(yù)示著一場更加激烈、更加詭譎的對抗即將拉開序幕。
天空中的鳥群與冰網(wǎng)形成的對峙,無論是力量的激烈碰撞,還是氣氛的詭譎變化,都讓整個屋頂平臺的張力被推向了極致。每一次鳥翼的徒勞拍打,每一次冰屑的無聲剝落,每一次力量的無形轉(zhuǎn)換,都不禁讓人屏住呼x1,凝神觀望這場奇特的交鋒。
王浩的聲音低沉而急促,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安定人心的力量,在二人耳畔響起:「抱緊我,務(wù)必相信我?!估钛闩c吳雙皆是微微一愣,腦海中閃過無數(shù)念頭,但僅僅是剎那的遲疑,隨即便毫不猶豫地伸出雙臂,緊緊摟住了他的脖頸。她們的心中,此刻充斥著一種難以言喻、近乎盲目的信任。過去這短短數(shù)日間,王浩所展現(xiàn)出的種種匪夷所思的手段,早已顛覆了她們的認(rèn)知,讓她們對這個神秘的少年刮目相看??v使面前的挑戰(zhàn)遠(yuǎn)遠(yuǎn)超出了她們所能理解的范疇,然而,在王浩那雙深邃眼眸的注視下,她們竟奇蹟般地感到了一絲心安——彷佛無論多麼險峻的困境,只要有他在,總能化險為夷,迎刃而解。
只見王浩深x1一口氣,雙臂猛然一緊,將二人嬌柔的身軀緊緊箍在懷中,下一刻,他的身形竟如一頭矯健的獵鷹發(fā)現(xiàn)獵物般,悍然撲向屋頂邊緣的欄桿!在二人尚未完全反應(yīng)過來之際,他已然帶著她們,如一片飄零的落葉,瞬間越過了冰冷的圍欄,朝著數(shù)十米之下的街道,直墜而去!
李雁與吳雙只覺天旋地轉(zhuǎn),耳畔風(fēng)聲呼嘯,瞬間大腦一片空白——這一刻,她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見證的瘋狂。王浩…他難道真的以為,從這至少二十五層樓高的恐怖高空縱身躍下,竟能安然無恙?修行之道,博大jg深,修身期的每一段進(jìn)階,對於身t的強度、韌x以及五感六識,都會帶來顯著的提升。王浩才剛剛突破至修身期一段的修為,其r0u身所能承受的極限,至多不過是縱躍兩米左右的高度;而她們二人的修為也僅僅是修身期三段,全力施為,頂多能承受八米左右的墜落沖擊。可是,眼前這二十五層樓,按照每層三米計算,足足有七十五米的可怕高度!若是就這樣直直墜落下去,其結(jié)果必然是粉身碎骨,化為一灘r0u泥,絕無幸免之理!
更讓她們心膽俱裂、焦急萬分的是,金罡與呂大方那兩個煞星,可是貨真價實的修身期六段強者!他們的t魄之強橫,遠(yuǎn)非自己等人可b,七十五米的高度對他們而言,或許會受些震蕩,但絕對談不上是致命威脅,最多不過是小菜一碟,略顯狼狽罷了。即便王浩選擇以跳樓這種慘烈的方式尋求一線生機(jī),顯然也只能歸為一個愚蠢至極、飲鴆止渴的選擇。與其說他想借此躲避金罡等人的追殺,倒不如說,他這樣的行為,無疑是在主動擁抱si亡,自尋si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