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們不會送。
因為我不是他們要留住的那一個。
我以為離開就是自由。
結(jié)果在車站門口站了一晚上,差點讓人拐走。
那天早晨六點,我背著雙肩包坐在車站臺階上,不知道何去何從。
我懷里揣著從家里帶出來的黑色塑料袋,那里面是我唯一兩套衣服,餓得暈了幾次,硬撐著不睡。
來搭話的,有賣早點的,有拉黑活的,還有問我要不要去洗腳城的。
最后是個五十多歲的女人,把我從馬路邊拉回來了。
她說:“我們是不是見過,涂山鎮(zhèn)的,家里是不是賣草藥的?我在你家買過一回草藥?!?/p>
我警覺地點頭,她掏出身份證,說她叫黃阿妹,在市一中當(dāng)后勤。
她帶我去她家,住了兩天,沒讓我干活,聽了我的遭遇,只問了我一句話:“你真想讀書?”
我點頭。
她說:“那你去試試省二中的補錄吧,離我們學(xué)校近?!?/p>
后來我才知道,那天她差點遲到被扣錢,只是因為不放心把我一個人扔在街頭。
再后來,我進(jìn)了省二中的預(yù)科班。
二中補錄的名額不多,而且都是些不服輸?shù)摹半s牌軍”。
我當(dāng)時的數(shù)學(xué)剛過及格線,語文憑借作文拿了高分,這樣的話才勉強混了進(jìn)去。
我不比別人聰明,只是比別人更明白,退無可退。
在二中的那段時間里,和我同班的女孩子周末去逛街,我在隔壁的飯店洗碗換生活費;
別人用三星手機(jī)、觸屏機(jī),我用的是打工換來的老式諾基亞。
日子雖辛苦,但很快樂。
我常??粗奚峤锹涞谋蝗?,告訴自己:我一定不能回去。
高三那年,我收到了第一封信。
是我爸寫的。
信封上寫著“程七里收”,字跡潦草,郵戳是家鎮(zhèn)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