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她回了句:“好好活?!?/p>
窗外天色微亮,像是一種預告。
一種屬于我們自己的,嶄新的天光。
這一年我沒在本市過年。
春運開始那天,我訂了去西藏的票,沒人知道。
我關(guān)掉家屬群的提醒,換了張新卡。
列車過秦嶺時,天光低沉,雪線之下,我把那串自出生起就被安排好的中藥名念了一遍。
一枝、二寶、三棱、四季、五倍、六月、七里。
我是第七個女兒,他們想讓我止住這場“災禍”。
但我只想活出我自己。
我在拉薩租了間有陽臺的房子,白天寫項目提案,晚上讀各家的醫(yī)案資料。
沒日沒夜,像逃難,也像重生。
三個月后,我拿到了城市醫(yī)療創(chuàng)新項目的投資啟動金。
第一次以“程七里”的名字出現(xiàn)在行業(yè)論壇上,主講嘉賓一欄,后面沒有父親、沒有家族、沒有歸元。
我拎著電腦包走上講臺那天,后臺有人打電話來,是五倍姐。
她說:“媽住院了,子宮癌晚期,醫(yī)生說撐不過秋天?!?/p>
我沒有說話。
她在電話那頭嘆了口氣:“七里,你想不想回來?”
我想。
但不是回去被鞭打的羊群里,而是以人的身份。
我回程家那天,歸元不在。
聽說他去深圳出差,要談融資。
廚房飄著魚湯味兒,三棱姐蹲在灶前,手掌壓著鍋蓋。
我站在門邊,她仿佛沒看到我。
“我聽說你搞的那個公益平臺上了《人物》了?”她突然說。
我嗯了一聲。